衆人唏噓地安靜了幾分,又聽南宮泠道:“你們鄭掌門,當年是知道這件事的,并且我想他,應該還相信當年萬古卷的預言。就萬古卷而言,不同的預言不會隻落到同一個人的身上,我既然被預言為天才,且得到了确認,那麼我多半不可能再成為魔尊。所以他才會遲疑,沒有親自出手。但靈心派為正道翹楚,若是全派均不出手,勢必也會引起世人的猜疑,所以他并沒有阻止你們。”
想要在江湖立足,那麼每一個細節便都要關注到。堵悠悠衆口又令人心服口服,鄭善這個掌門算是做的很好了。
可江湖中修仙的門派那麼多,能如鄭善那樣考慮周全的人實數鳳毛麟角。大部分人還都像是季奚和花悅安這樣意氣用事、随波跟風的人,說不上對,更說不上不對。隻是兩個小輩如今腦子也算是清醒過來,臉上多少有了些慚愧的表情。
倒是宋修竹聽完這個八卦,看着他們更像是在看着一群神經病了。
“我說啊……”
他的目光落在南宮泠的身上,又落在了季奚和花悅安的身上,幾番遊走回來,開口便是一句地圖炮,道:“你們為什麼對那種封建迷信的東西如此相信?你們是不是腦子都有些問題?預言這個玩意,他是能信的嗎?”
此話一出,南宮泠倒是沒什麼反應,似乎已經預料到他會如此開口了。隻有花悅安和季奚兩個小輩張大了嘴巴,不知宋修竹為何能說出這種驚世駭俗的話。
而那宋修竹插着腰,雖然個子不高,卻有種要高談闊論的氣勢,道:“我給你們講一個寓言故事吧。古時候有個國王,聽信了預言家的話,認為自己的兒子會殺了自己,于是就将自己的兒子扔到了外面。不想兒子沒有死,長大以後陰錯陽差回到皇宮,又錯手殺死了自己的父親。你們說這預言是該信還是不該信?!”
這樣哲學的問題,顯然給兩個小輩問懵了。他們面面相觑,一時間也沒了答案,倒是南宮泠神色複雜地看着宋修竹,半晌卻猛地一伸手,拉住了宋修竹的手腕。
“嗚哇!!!你你你你!幹嘛!”
宋修竹吓了一大跳,他毛都要炸起來了,惶恐地看着南宮泠腳步往外面一撇眼見着就要跑。
可憐他的力氣怎麼比得過南宮泠,被那隻熟悉的手鐵鉗一樣卡着手腕子,宋修竹簡直要欲哭無淚了。
可南宮泠的表情笃定,他像是急切地想要證明什麼一樣,迫不及待道:“回相思門,我會讓你相信萬古卷的預言是真的,如果你沒有動過那裡的東西話。”
“……”
宋修竹一時呆愣,荒唐地看着南宮泠的一舉一動,可還沒等他接受這個現實,腳下就被南宮泠一拽,不由分說往相思門的地方走。
“不是!我靠!你等等!”宋修竹胡亂地掙紮起來,恨鐵不成鋼地抗議起來,哇哇亂叫道:“不是我說了這麼多都白說了嗎!你還我口水錢!你們這些封建迷信的老頑固!怎麼還想着那個破預言啊!!!我不想聽!!!你放開我!我要回去種地!”
真可惜,宋修竹的抗議無效。
花悅安和季奚兩人心中不免一慌,像是想到了什麼不能見人的場景,他們忙不疊跟了兩步上前想要阻攔,道:“老祖,相思門——”
可話還沒說完,一道凜冽的罡風轟然擦着他們的耳邊刮了過去。
“轟!”
一聲巨響,就是這堅硬的山石都被吓得滾落了片片煙塵。枝頭看熱鬧的喜鵲驚叫着飛走了,那剛剛開墾的完好的梯田,已經被一道淩厲的劍氣劈出了一條巨大且新鮮的口子,甚至還在冒着熱氣。
宋修竹安靜了,花悅安安靜了,季奚也安靜了。
南宮泠冷着惡霸似的一張臉陰晴不定地看着這些聒噪不休的小輩,他手裡還拿着劍,聲音像是從牙縫裡面擠出來一樣陰森森的,道:“你們,都跟我回相思門,敢再廢話一個字,我就把你們的人頭給鄭善踢回去。”
這般兇神惡煞,那兩個小輩自然吓得跟孫子似的不敢說話了,隻有宋修竹還不知死活,虛虛擡起手,給南宮泠比了個大拇指。
老祖就是老祖,你爺爺就是你爺爺,用一把白皮裝備,也能暴擊boss。
南宮泠神色複雜地看着宋修竹跟他比拇指,抿着的嘴角都要繃不住抽搐了,終于像是覺得再多看他一眼就要崩潰,幹脆話也不說了,悶頭拉着宋修竹就往山上走。
相思門位于望月山的山巅之上,如今越往上走,山上的風聲便越是呼嘯。
那如同嗚咽的聲音,吹得人心中更加惶惶不安。
可南宮泠的步伐堅定,他直直看着那山門的方向,像是在期待什麼,又像是在在懼怕什麼一樣。
直到,一座頹圮的牌坊出現在了他們的眼前。
那牌坊已經塌了一半,原先上面寫着“相思門”三個大字,如今“相思”已碎成了山道上雜亂的石頭,隻有“門”字還算清晰。
南宮泠神色複雜地在山道上站住了。
這情況當真是不妙的很,宋修竹求助似的看了看身後的花悅安和季奚,可憐兩個小輩也是緊鎖眉頭想不出該怎麼辦。三個人不敢說話,小動作倒是不斷,不過南宮泠似乎也不放在眼裡,他站在山門前沉思了片刻,便複又将宋修竹一拽,往教址裡面去了。
這相思門曾經的教址,也已經殘破的不成樣子了。
木質結構的建築九成都燒成了灰,隻留下一些磚石構成的殘垣斷壁,看着令人傷心。倒是在這一片的死寂蕭瑟裡,唯有一座建築還完好地矗立在此。
那就是南宮泠閉關的地方——虎跑堂。
虎跑堂沒有被毀,多半還是因為上面陣法的緣故。這陣法由南宮泠親自加持,除非施陣人親自出來,對外便是一圈銅牆鐵壁。更何況這解陣的手段早在百多年前就失傳了,因此衆人久攻不下也是情有可原。
南宮泠看着旁邊石頭上刻着的三個大字,眼波流轉像是回憶着什麼。不過終于,他還是暫時開放了宋修竹,幾個箭步進了堂内。
他對這地方最是熟悉,因而沒過幾分鐘,他便拎着個東西出來了。
那是個八角形的羅盤,藍色的。宋修竹一眼瞧過去還覺得困惑,自己好像從沒見過這個,便聽見南宮泠道:“萬古卷的預言會伴随天羅盤現世。如果你們不知道這是什麼東西,我可以告訴你們——”
“這就是天羅盤,從上一次預言出現以來,它便一直在我手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