譬如,一粒米一粒米地吃,一小口一小口地喝湯。
飯沒吃多少,湯倒是喝了一大碗,原本她是稍微感到不舒服的,現在也沒有了,隻感覺渾身都暖融融的,昏昏然想要睡了。
周景之雖然沒說幾句話,但眼睛就沒離開過段懷夕。
眼見着她逐漸困倦,心裡知道她應該其實有點不舒服,很快就收拾了桌子,洗了碗,燒了水,甚至倒了水放在她床頭,才最終離開。
離開的時候,周景之合上門搖頭,這一次總有種虎頭蛇尾的暧昧,搖晃着昏昏沉沉的腦袋,他想,他可能也被傳染了吧。
段懷夕早早就上床睡覺了,本以為會一覺睡到天亮,或者最起碼也要第二天早上才醒過來。
但她再次睜開眼的時候,窗外天色依舊漆黑一片,隻有路燈和其他房屋還有點點明滅燈光,忽閃忽閃的,睜開眼好一會兒,她才反應過來,那是别人家電視機的光亮。
低頭看一眼手機上的時間,居然還沒有到12點,她似乎很想要過這個元旦一樣,自發地催促着自己趕緊起來。
還有幾分鐘到跨年時間,段懷夕盡管孤寂,卻也生出幾分不同尋常的期待。
她坐在床邊,沒有開燈,一切的廣元全部來自窗外,月光如水蔓延流淌,籠罩了她全身滿眼。
零點一到,率先打破安靜的是外面,不同尋常的爆竹聲,煙花聲,随之而來的是天空上的火樹銀花,點點璀璨煙火,時明時滅,卻又永遠不停歇。
煙花聲稍微停歇的空檔,她耳邊有不同的聲音,略微震動,帶着一點淺淡的吟唱,是她的手機鈴聲,有人給他打來電話。
本以為是段祈言,或者許盡歡,再或者陳楠,要不就是朱朱。
但都不是,是周景之。
居然會是周景之,他還知道自己的手機号碼嗎?
不過仔細想想,她的微信号和手機号碼是同一個,他知道似乎也并不奇怪。
她接通電話,對面似乎還沒有反應過來,段懷夕頓覺好笑,問他:“這麼晚給我打電話,讓我聽你的呼吸聲?”
其實呼吸聲也聽不太清楚,窗外煙花不斷,蓋過了他呼吸的延綿不絕。
他似乎很是慌亂,磕磕絆絆地祝福:“段懷夕,新年快樂!”
段懷夕失笑:“你就為了祝福我?半夜給我打電話?如果我睡了怎麼辦?”
“我沒想這麼多,就是想第一個祝福你新年快樂。”聽起來,這似乎對他很重要似的。
“嗯,你也新年快樂。”段懷夕簡單回複。
互相說了“新年快樂”,似乎也沒什麼不一樣,隻是延續了剛剛到尴尬,段懷夕還故意走到了客廳,想遠離煙花聲,能更聽清楚周景之的聲音。
他的說話聲沒怎麼聽得清楚,倒是呼吸聲比以往沉重,怪不得剛才窗外聲音那麼大,她都能聽到。
她感覺不太對勁,一般的人呼吸聲是不會這麼沉重的,“你怎麼了?嗓子不舒服?”
周景之好久沒有說話,她隐約能聽到吞咽的聲音,似乎是他再喝水,随後他才說:“沒事的,多喝點水就好了。”
“是我傳染了你?還是你本來就不太舒服?”想到這裡,段懷夕不自覺帶上點歉意。
如果真的是她傳染了周景之,那還真不好,明後天就拍戲了,有周景之的戲份,要是他因為病情耽誤了劇情,那真的不太好。
“我真的沒事,睡一覺就好了。”
一般來說,睡覺可以解決大多數問題,比如頭疼,但這顯然不是睡一覺就能好的事情。
段懷夕怎麼也不相信睡一覺他就能好,可周景之還一直堅持,段懷夕隻能妥協,轉而問道:“你房間有沒有藥?有沒有體溫計,你自己測量一□□溫,吃點藥。”
“好。”周景之簡單回答,聲音比之以往帶着幾分濃重鼻音。
還能是不是聽到“窸窸窣窣”的聲音,他應該是真的去找了體溫計。
段懷夕還在想,一個人怎麼能有這麼大的反差?幾個小時以前,他還生龍活虎,幾個小時後,忽然就變成病貓了,他是幹什麼了?
時間過了十分鐘,電話對面還是還沒傳來聲音,段懷夕試探着叫他名字:“周景之,周景之?”
沒有反應。
該死,這人不會昏迷了吧?
段懷夕頓感不妙,整理好儀容儀表,簡單套個外套,拿上方法換好鞋,關上門了還要折返回來,拿上自己生病時候吃的藥,直接去敲了周景之的門。
幸好當初她稍微留意了一下周景之的房間号,不過這元旦過得,還真的驚心動魄,一會兒他來她房間,一會兒她去他房間,來回流竄。
敲了大概三五分鐘的門,才有了動靜,門把手慢吞吞地轉動,緩緩向外推開。
周景之蒼白的臉也逐漸由暗影中顯露,整個人帶着顯而易見的脆弱。
段懷夕眉頭緊皺,“你是怎麼搞的?幾個小時不見就這樣子。”
質問的同時,她視線不離周景之分毫,自然沒有錯過他臉上一閃而過的心虛。
段懷夕一臉疑惑:“周景之,你心虛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