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都沒意思。
經過剛才的那一通電話，段懷夕現在不想聽到任何手機的聲音，哪怕隻是一個簡短的推動消息，也會讓她草木皆兵。
其實也沒有什麼特别的事情，不過是尋常生活中某些灰暗的點綴，隻是這個點綴有點太灰暗。
當時段懷夕正無所事事，忽然就接到了一通電話。
還是那句話，除了她的母親大人和不長眼的詐騙電話，世界上沒有人會在這種時候給她打電話。
段懷夕來到二樓陽台，找到一個放松的姿勢，坐在藤編搖椅上，做足了心理準備，才在電話馬上要自己挂斷的時候，接通了。
其實她也可以選擇不接，但是那樣将會迎來林女士狂風暴雨的電話攻擊，這樣算下來，還是接電話合适一點。
每次林女士打電話來，都一定不是因為關心，這一點段懷夕早有預感，這一次的多半是因為她和周景之的绯聞吧。
“懷夕，媽媽最近看網上有關于你的绯聞，說你和一個男的談戀愛了，反正媽媽是不相信的。”還是那樣的直奔主題。
段懷夕都無語了，媽媽啊，說這話你自己相信嗎？越沒有什麼，越強調什麼，你現在在強調的，不正是你沒有的？
“嗯，确實不是這樣的，謝謝媽媽的信任，沒事我挂了。”段懷夕敷衍着回複，一點誠意也懶得給，語氣是顯而易見的懶散。
“媽媽也是關心你，你現在都已經到了談戀愛的年紀了，媽媽也是不夠關心你，你這個月找個時間回家來吧，正好交交朋友，你趙阿姨家的侄子就……”
“我記得我給過你面子了，媽媽。”
剛才還熱絡的母女，隻需要一句話，就瞬間結冰，甚至根本不用一點緩沖的時間，因為剛才的熱絡也隻是假的，冷冰冰才是她們之間的主旋律。
“你既然想談戀愛了，那為什麼不和媽媽介紹的人在一起？媽媽介紹的都是知根知底的，你自己認識的人會是什麼好人嗎？”
還是暴露了，段懷夕無聊到數手指頭，根本用腳趾頭就可以想到，林女士今天為什麼要演這一出。
“我有工作，不會回去的。”段懷夕冷靜且果斷地拒絕了，甚至還要再加碼，“還有，過年我也不會回去的。”
“娛樂圈就是這點不好，不能請假，工作也不穩定，不如公務員，你趙阿姨的侄子就是公務員，還是主任科員，職位不低，前景也不錯……”林女士仿佛沒有聽到段懷夕的話一樣，隻顧着自說自話。
“我說，我不會回去的。”段懷夕再次打斷，這是一種很不禮貌的行為，但是，誰管呢？
好險，差點又以為她親愛的媽媽改邪歸正了，幸虧她沒這麼天真好欺負。
看得出來，林女士這次是真的很能忍了，到現在還沒有歇斯底裡，甚至還在壓抑自己本來的情緒，壓低了聲音接着說：“你就回來一趟能怎麼樣？我們有多久沒有見過面了？你大學畢業以後我們見過嗎？你就這麼狠心，一輩子不打算見媽媽了？”
段懷夕撇過頭，耳朵稍稍離遠了手機，又認命地貼近，再一次認真解釋道：“媽媽，你說得對，都這麼多年了，你還是不認同我，從心底裡不認同我的一切，我的職業你看不起，我的性格你看不上，我談戀愛你覺得我不正經，那我請問呢，我的努力在你眼裡一文不值，我為什麼要對你和顔悅色？因為我賤嗎？”
至此，林女士的演技大賞終于結束了，熟悉的歇斯底裡終于到來了，段懷夕居然有種微妙的熟悉感，這才是林女士，之前那個虛僞的人，還不如現在這個狂躁的林藝。
“你不就是想要逃離我，以為我不知道，虧你哥哥還說要和你好好說話，我看我再好好說你都聽不進去。”
段懷夕此時此刻居然也平靜得可以，主要是因為和周景之逢場作戲有點累了，也懶得生氣，“你終于看出來了，在我離開你七年以後，你終于看出來了，真不容易啊。”
“段懷夕，你不用和我陰陽怪氣，以為我聽不出來，沒有我，你這輩子都是個廢物，沒有我逼你，你會有今天的成績嗎？你不會的。”
“所以你終于承認了，我現在确實很好，因為沒有你的幹預我過的很好，你每一次的承認都代表着自己的失敗，所以你不願意承認我的成功。
“而且我告訴你一件事，我的成功，是我自己的努力，我不願意把自己的未來耽誤在和你作對這件事上，所以我在大學之前都在忍受，所以努力的從來都是我自己。”
段懷夕越說，越覺得有道理，她甚至略微有些原諒了從前懦弱的自己，那絕不是懦弱，隻是不想自己未來在鬥争中無止境的消磨。
有時候，了悟隻需要一瞬間。
段懷夕越說聲音越大，“媽媽，你的理解其實從來都不是我的剛需，你現在終于試圖‘理解我’，我真的謝謝你，除了這個你在我這兒得不到别的了，因為早就不需要你的理解了。你到現在還是沒有自知之明嗎？我不需要你虛假的理解，我很煩你。”
林女士從來沒有聽到過女兒這麼直白的話，如此直白的厭惡，她從來沒有接收到過，她忽然安靜，随之而來的是更大的歇斯底裡，“段懷夕，你是我的女兒，我做的一切都是為了你，你一年一年不回家，我忍了，你和我頂嘴，我忍了，你每次都誤會我，我忍了，你别拿我的忍讓當免死金牌。”
“呵呵。”段懷夕直接冷哼一聲，已經一點也不掩飾她的不屑了，這個世界已經太抽象了，如果林藝一直在忍，那世界應該沒有人會發脾氣了，“你所謂的忍讓，就是變相的控制吧？”
“你是我的女兒，我就是要管你，我不管你誰管你，你必須回家，不結婚你别做我的女兒了。”
“那你别把我當你女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