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210年,時值深秋,殘葉紛飛,一隊人走在殘葉鋪就的路上,發出沙沙的聲音。那聲音在寂寥的樹林間格外的刺耳,憑添了幾分蕭瑟與凄涼。一衆人一身軍營城的打扮,極為顯眼,也極是兒狼狽。面容枯槁,發間與衣服上,都有枯草落葉,卻無暇顧忌,隻是匆匆趕路。唯一的一匹馬上馱着兩個人,一個年輕的公子,頭伏在馬背上,腰間墜下一個夔龍紋玉。另一個則是一個滿臉髯發的男人,劍眉入目,有一種說不出的威嚴與殺氣,讓看見的人不由得心生畏懼。一個手持重器的大漢在頭前開路,一個小厮模樣的人在頭前牽馬,馬的兩邊一側兩人,護着這兩個人。他們身後則是一隊身着戎裝,徒步而行的護衛隊,看着他們。緊跟着的是兩個氣喘籲籲的人,一個儒者,一個方士。最後面的是勉強前行的婦孺,她們已落下很長一段距離。
他們看着拼命趕路的一行人,直歎氣,這些護衛是将軍親手挑出來的,武功與韬略自是非凡,個個骁勇善戰,如今也是蹒跚而行。雖是逃命,人困馬乏,且已剩下最後一匹戰馬,倘若此時趙賊的趕來,怕是不費一兵一卒,也能将他們盡數滅了。如今領隊的人,偏偏是個莽漢,多次勸谏,總是置若罔聞,隻是一味地催着向前行。跟出來的也有千人之數,路上有撐不下逃了,也有熬不去死了的,如今眼見隻剩下不足百人的小部隊。偏偏能轄制他的兩個人——将軍與公子,都不曾醒來。
“小将軍,我們這些男人尚可,那些婦孺怕是要撐不下去了。且天已暗将下來,不如停下來,休息一程,明日再行?”那個儒者勉強走上前,和那漢子央求。
那漢子雙眼一瞪恨道:“當初我就說,不要帶那些婦孺,沒得耽誤功夫。還有你們這兩個人,一個就知道耍嘴皮子,一個就知道煉丹,兩個騙吃騙喝的東西。若不是為了保護你們,我的兄弟們也不會……”說起兄弟,那漢子眼眶一熱,卻硬是不讓淚流下。
“我們是逃命的,不想跟着就給我滾!滾……”
那儒者氣得臉紅白一陣,“哼”的一聲拂袖而去。
“怎麼想逃,沒門兒!你們給我聽着,主子和将軍是服了你們提供的丹藥,若是未能醒來,老子把你們跺成肉醬!”儒者原是想退回到方士那裡,誰知那莽漢卻從背後将他抓将起來,放出狠話,鬧了這一出。
“你們給我們聽着,給我看緊這兩個老家夥。”
“諾。”漢子一聲令下,那些兵衛便将他們兩個圍在中間。
儒者氣噎,指着那漢子的手顫巍巍地發抖,平日舌燦蓮花的他,此刻愣是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來。
方士拂髯輕笑道:“天道如此,無須自擾。算算日子,今日正是時候。”
一個兵衛将這話傳給前面的小厮,小厮又傳給那大漢,那大漢聽了,皺眉:“這個臭道士就喜歡裝神弄鬼,等等,莫不是……”他回頭向馬背上的兩個人,心裡暗暗地埋怨自己。公子和将軍雖如那道士所說,處在假死狀态,自己這一路疲于奔命,像駝東西一樣駝着他們,這一路的颠簸,加上數天來的滴水未進,不知與他們有無損傷。想到這裡,他忙命衆人原地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