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順安呢?”白順年晚上回家吃飯,沒看到白順安的身影,他放下碗筷,這時候他還是笑着問自己的父母。
“你們怎麼不說話,”白順年看着不說話的父母,發覺到不對勁後,他起身找遍了家裡,卻怎麼也找不到白順安,腦中有個答案呼之欲出,想到這個可能,他臉色發白,欲哭無淚,“你們是不是把他給丢了。”
“不算丢,我把他送到孤兒院了。”父親扒了口飯,無所謂地開口。
白順年淚水忽地就落了下來,他大吼道:“你們怎麼可以這樣,他是順安啊,是你們的……”
“你也不小了,”父親嚴厲地打斷道,他摔了下筷子,擺出威嚴的架勢,目光兇狠地看向白順年,“肯定也知道我們家什麼情況。”
這次,卻沒能吓得白順年,換來了白順年溢滿恨意的目光,他發洩地嘶吼道:“沒了順安還是我們家嗎!”
“砰”的一聲,白順年跑了出去,門被關得轟響,震的些許牆灰抖落。
父親故作鎮定地撿起白順安摔下的碗,也想找扇門跑出去一樣,“你看看你兒子……”
“還不去追啊,你丢了一個還想丢第二個嗎!”
父親看向母親,恰好對視上,相對無言。
碗再次摔落,他又撿起,一切隻能像沒發生過才能過下去,總不能任由碗在地上。
不知跑了多久,白順年直到看到坐在秋千上低着頭的白順安,才覺得安心,正準備上前,原本慌張的步伐停住了,那一瞬間,他想到了現在的家,蓦然覺得,這樣說不定真是對順安好。
“小朋友,你來這幹嘛啊,你父母呢?”
一個和藹的聲音打退了他縮回的步子,白順年擡首看着面前這個陌生女人臉上慈愛的笑容,白順年很久沒看到過他的母親臉上浮現這樣的神色,想到了母親,他鼻間酸了起來,淚在來時的路就已流幹,他真想就這樣出走,離家出走,所有都抛下。
也因這聲音,白順安擡眸去看,看到了白順年,他笑了起來,跳下秋千,舉着還剩一半的糖葫蘆,滿臉喜悅地朝白順年跑了過去,他大喊着:“哥哥。”
白順年沒了退路,他抱起白順安,對那位阿姨道:“我是來找我弟弟的,我帶他回去了。”
在回去的路上,白順安将那串糖葫蘆在白順年面前晃着,眼神誠懇得像是在獻什麼寶物,“哥哥,這一半給你吃。”
白順年找回了白順安,等他回到那個殘破窄小的家裡時,他再一次問自己,他帶回白順安真的是為他好嗎,真的是對的嗎。
他看着白順安的笑顔,内心無比的茫然,他打量四周,遠處解亂成一團的毛線的母親,拿着報紙糊窗戶的父親,白順年此刻心又是如此地動搖,他頭一次這麼否認自己的決定。
在洶湧的寒風吹進屋中,母親順着風尋找漏風的地方,發現一扇小窗時,她沒有像往常那樣用和善的語氣告訴他們她的發現,她隻是呆站在那兒沉默着,隻顧着沉默忘了該關上窗,忘了她的寒冷,忘了該做些什麼,寂寥的家裡隻聽得到外面吹進裡面的風聲,所有人在這時都好像靜止了一樣,默契地保持着沉默,包括他,這時候,他發覺自己錯了,他現在恨着他曾無比喜愛的父母,那以後,他會不會也恨上順安。
白順年在想法出現的那一瞬間,被吓出冷汗來,光是想想,他就不敢再看白順安,他像丢下什麼重包袱一樣放下白順安,才發覺,不可預知的未來是多麼可怕的怪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