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一章“安玧的奇幻之旅”媽咪的點梗,請吃吃,啾咪啾咪
阿隆索半夜被牙疼的沙德吵醒了,對方穿着睡衣捂着嘴巴站在他門前,翡翠似的綠眼睛在昏沉的暖黃燈光下變成了正在融化的湖泊,見他出來後水咕噜咕噜地漫了出來。
兩天後就是巴西世界杯小組賽最後一場了,消炎藥和止疼藥基本都不能吃,大半夜哪怕把隊醫喊起來,他們也幹不了牙醫的活。阿隆索在昏暗裡無聲地調整了一下自己的浴袍腰帶,而後打開了房間裡的台燈,疲倦地揉了揉眉頭,讓自己清醒起來。
他把流淚魚魚頭賽進沙發椅裡,自己輕輕靠坐在木桌邊,左手轉動燈光到沙德臉上,右手輕輕按住他的下巴。
“張嘴。”
就算是這麼狼狽的場面,沙德也還是漂亮的,眼波晃動,脆弱破碎得像在拍什麼王子受難記被敵人逮捕折磨了一樣,誰能想到他隻是白天嘿嘿嘿傻笑然後糖吃多了——雖然說起來也是皮克那個混賬故意喂。阿隆索垂下睫毛,不去看小隊友濕漉漉的睫毛和泛紅的眼角,仔細檢查了一下他的牙齒,沒看到什麼明顯的蟲洞。
這可麻煩了,不會是哪顆牙内部已經被隐秘蛀空了,需要接受根管治療才能行吧……在來找他之前沙德顯然已走投無路病急亂投醫地采取過了多種辦法,嘴角都被牙刷弄紅了,薄荷味泛着寒,他還含了一會兒冰塊。
“哪顆疼?”他放開台燈,兩隻手都放到了沙德的下颌旁,轉動角度試圖看清病患牙齒的具體情況,看看是不是側面藏着一個小蟲洞,或是卡了什麼東西——以沙德這個迷糊勁,魚刺紮在裡面他不知道,阿隆索也不會奇怪。
沙德吸鼻子,可憐巴巴地用舌尖舔了一下那顆牙。阿隆索的手指猝不及防被他碰到,一瞬間感覺整邊胳膊都麻了一下,不過他隻顫抖了極其輕微的一小下,沒顯出任何異樣來。他又湊得更近了點,仔仔細細看完,又去拿了牙線來檢查,确認牙齒真的是完好無損的。
可能就是單純牙龈發炎了,再加上他一疼就慌裡慌張過度清潔,還拿冰塊給牙上刑,三分的疼現在變十分了。
“隻能忍一忍,沙德。”他替他擦了擦唇角和臉頰:“不用看醫生,明天應該就好了。”
一瞬間,阿隆索感覺沙德的眼淚洶湧到像是噴出來的。
盡管确認了沒什麼大事,但看到素來很結實很耐痛的他現在哭得這副可憐相,阿隆索又感覺有點無奈和無措。對方顯然是有點小孩子脾氣上來了,沒人管還好,一有“家長”在旁邊,就在這兒脆弱了起來。換平時的話,阿隆索找塊巧克力、弄點奶給他喝,也就簡單哄好了,但偏偏他現在是牙疼,吃不了東西。
他其實也知道沙德想要幹嘛,整理好床鋪,歎了口氣,到底溺愛了:“那你先在我這兒睡,要是疼得厲害,我們再……”
他話音還沒落完,沙德都已經開櫃子把被子拖出來放沙發了,整個人被巨大的蓬松的酒店被淹沒,隻剩兩隻胳膊還能被看到,連手都消失了,仿佛忽然在他屋裡炸了一片雲出來。
過了兩秒後魚魚頭從雲後面冒了出來,疑惑地唔了一聲示意他怎麼不說了。
阿隆索捂了捂額頭:“……沒事了。别往沙發上放了,你睡床吧,我起來坐一會兒。”
萬一沙德疼得睡不着,他也沒辦法在旁邊輕松地呼呼大睡,他都把麻煩收進門了,就得照顧完再說。
不過盡管這會兒有點厚臉皮粘人了,可沙德也知道自己不該占着他的床睡覺,嗚嗚兩聲搖了搖頭,已經和棉花們一起團進了沙發裡,亂七八糟摸不着長短邊,但反正把腳到脖子都蓋住了,滿意地點了點頭,自己拍了拍自己,把手塞回被子裡,而後蔫吧地蜷縮起來抵禦疼痛,睜着眼看着阿隆索的方向發呆。
疼痛讓他格外害怕孤獨,和别人待在一起時才安心下來,好歹能老實忍着。見阿隆索還坐在桌邊,他不由得困惑起來,卷着被子坐起來趴在沙發靠背上,小聲說:“睡。”
“我現在不困。”成熟男士坐在大木桌旁撐着手,在暖黃燈下像一尊安靜的雕塑:“你睡吧,我不走。”
“疼。”
“不去想它,随便想點别的。”阿隆索拿起了桌子上的一本書,把聲音放輕:“訓練,吃飯,遊泳,玩遊戲,睡覺,小時候……随便什麼都可以。”
沙德趴在沙發上,又過了一會兒後小聲說道:“不要走。”
阿隆索翻動書頁的手指停下了。
“現在是淩晨三點,我當然不會走掉,沙德。”
沙德說的才不是這個,在燈光的餘影下,他垂下的睫毛在臉上投下了扇子般的陰影,他繼續輕輕咕哝:“不要走。”
“那怎麼辦呢。”阿隆索歎氣:“你也想去德國嗎?瓜迪奧拉倒是想要你,可拜仁已經買了萊萬了。”
沙德不說話了。
去拜仁踢球當然是不可能的,沙德對馬德裡競技的感情之深,到了類似于愛家庭的程度,他的忠誠無人能比——也是因為在他小時候,馬競是唯一一個“收容”了他這個阿巴阿巴小呆魚的地方。爸爸媽媽帶着他試訓了西班牙上下幾乎所有青訓營,全部都被拒絕了,理由是沙德意識太差了。
說得委婉點是意識太差了,球商不行,說得直白點就是他們感覺這孩子哪怕不踢球腦筋也有問題吧!怎麼感覺不太通人性呢!這種孩子送到青訓裡,不要說培養難了,首先就怕他出什麼意外,安全得不到保障,再次怕招這種孩子進來,耽誤的是有天賦的小孩的進度。
在最看重小球員靈性和細膩感的拉瑪西亞,主管更是快把頭搖成撥浪鼓了,長歎着和家長說孩子不是踢球的料,長得肉嘟嘟,個頭也不高,踢球像胡來,除了速度意外還行和特别敦實(教練:應該是因為比别的孩子肉多)以外,沒任何優點,富家公子何苦受這個罪,學校裡玩玩也就夠了,進青訓認真練沒必要。
不過孩子還是很健康的,實在想找到體育特長的話,練田徑或者投鉛餅去算了,總之搞點不用動腦、力大磚飛的項目。
年幼的沙德不懂這些拒絕的殘酷,隻為了可以前往各個球場、走進去踢球而興奮和快活。回家的路上他開心地抱着爸爸颠三倒四地說好喜歡剛剛的地方,明天還會不會去?——事實上,他喜歡上每一個青訓營,但每一個都不喜歡他。
魚媽尚且能若無其事地說笑話附和,爸爸已經快止不住眼淚了,強顔歡笑哄兒子說回馬德裡再看看,巴塞羅那離家太遠啦。但實際上他們心裡一片愁雲慘淡——皇馬是要求最高、競争最激烈的俱樂部了,連試訓都不讓他們去,視頻關都過不了。而馬德裡競技等俱樂部也已經回絕了他們。
試巴薩已是最後一站,拉瑪西亞的競争比起卡斯蒂利亞不會低,但因為魚媽的爹媽是知名的大寶石商和加泰獨立黨,盡管魚媽已和家裡破裂,可爺爺奶奶隔代疼孫子,還是背地裡默不作聲地打點好了,打電話來留下硬邦邦的留言:
“沒說沙德是我們家娃,編了個親戚,你滿意了吧?帶他去試,拉瑪西亞也不要的話别踢什麼足球了,趕緊送回來給我們養,好好的孩子都讓你的廢物男人帶成笨蛋了,七八歲了話還說不清楚,也不送孩子去念私校,連一匹自己的馬、一個自己的傭人都沒有,我苦命的沙德!天哪,你自己不聽話也就算了,還要毀了我們唯一的孫子……把他帶到馬德裡那種毒窩去,把他教成叛國賊……”
留言很快變成了長篇大論的抱怨,立刻讓魚媽火冒三丈,頭昏腦漲,挂電話删錄音一條龍。但實在沒辦法的情況下,魚媽還是默不作聲地帶沙德來了。
工作人員态度好極了,正是因為好極了,所以教練特别真誠地婉拒了他們,不吊着他們的時間。
足球世界是很殘酷的,不給别人虛假的希望也是一種仁慈。
可是沙德好喜歡踢球,車上幸福地睡了一路,到家裡落地等晚餐的功夫,又跑去小草坪上追着球跑。夕陽落在他的身上,足球是他唯一的朋友,唯一的快樂,他全心全意,不知疲倦。魚爸默默地站在竈台邊,一邊煮湯一邊拎起圍裙擦眼淚:“我們該怎麼和寶寶講呢?……”
魚媽靠在牆上難過地點了一根煙,霧氣缭繞裡,她也默默地擦了擦眼睛。但沙德抱着球開心地跑進來和他們說自己今天又踢進了所有的點球後,父母已經恢複了燦爛的笑容,把他舉起來啾啾啾地親他,誇他最棒了。
晚上沙德洗香香了鑽進被子裡,聽媽媽給他念小豬寶寶雖然因為不漂亮,一直實現不了自己做舞蹈明星的夢想,鑽牛角尖不願意放棄,備受打擊,但最後在努力過程中逐漸發現自己有個好嗓子,最後熱愛上了唱歌、成為了一個幸福的歌唱家的故事。
沙德根本聽不懂繪本故事細膩的内涵,隻顧着眨巴眨巴又大又圓的眼睛,滿心期許地和媽媽撒嬌:“明天,踢踢,去哪裡?”
魚媽不知道該怎麼和他說以後可能隻能在學校裡繼續踢踢,沒有俱樂部可去的事,但也不忍心欺騙他,想了一會兒後和他說,明天去試試跑步和扔鉛餅好不好?就像小豬發現唱歌其實才是她的強項一樣,也許沙德也會發現扔鉛餅很好玩。
沙德不喜歡跑步,沒有球追的話,他根本不懂大家為什麼要在圈裡繞,總是跑着跑着就去抓蝴蝶或者看小螞蟻了,于是老被教練罵,看到棕紅色的塑膠跑道心裡就有點發憷。而鉛餅聽起來像個被壓扁的球,他有鼓鼓的足球可以玩,為什麼要玩扁球?
他的情緒一下子低落了下來,蛄蛹蛄蛹到床邊,把軟乎乎的小臉放進媽媽的手心。
“不要。”他小聲說:“要踢踢。”
作為一個生下來就很随遇而安、吃嘛嘛香、玩啥啥開心、受了委屈也從來不計較不在乎的小孩,作為一個其實沒有獲得過太多東西的小孩,他很少這麼可憐和執拗地看着爸媽索要什麼,抿着嘴巴,眼睛充滿懇求。
魚媽完全頂不住了,回到隔壁後和魚爸一起抱頭痛哭二回合,大半夜一起坐在地上一頁頁翻通訊錄,試圖找到除父母外能幫忙的人——這很難,因為但凡有點權勢的朋友都不會繞過她父母幫她的,人人都知道這個家庭中正在進行漫長拉鋸戰,輕易不願意攪和進他們的事情裡。魚媽越看越失望了,魚爸則是下定決心說:“大不了我們離婚,你還是帶着寶寶回巴塞羅那去——”
魚媽媽背對着他倔強地說不要,别說蠢話,還是記了一些名字,打算等明天打電話看看能不能争取到他們的幫助。雖然說她現在是和家裡鬧掰,自己創業單幹了,但她到底是獨生女,事業也蒸蒸日上的,一看就是能力心氣都在線,她爹媽也沒有決絕到把家産全捐了便宜别人去,有了孫子後更是動搖得不行。
除非爹娘能活兩百歲,不然這場戰争她遲早會赢的,明眼人都能看出這一點。
而明眼人也總是懂得适當投資。
在被婉拒一圈後,她意外地确實也找到了路徑,是皮克家。她和皮克從前是私立學校的同學,但不太熟悉,所以不知道皮克的爸爸老皮克以前當過巴薩的副主席——她隻依稀記得皮克的家境在學校裡隻能算馬馬虎虎,所以很長一段時間裡都在班上畏畏縮縮的,但也正是因為這個原因,她好歹沒和他打過架(…)在年少輕狂的魚媽的世界裡,男同學最大的美德就是溫順,回想起來比起旁人,他們的關系甚至算融洽的。
所以她打電話試試了。
沒想到這一通倒是歪打正着。
她這才知道他的兒子小皮克生下來就注冊了巴薩會員,也順理成章進了拉瑪西亞,比沙德大了七八歲,現在好像還踢着呢,而且踢得不錯。
“傑拉德的周歲宴你還送了他一塊藍寶石表呢,很漂亮,我們還替他收着。”皮克感慨道:“後來你就去馬德裡了,他的五歲宴、十歲宴我們也沒見面,真是太可惜了,以後一定要多聚聚。”
魚媽和皮克聊了很久,她現在的生意在馬德裡才起步,根本沒什麼能利益置換的,但皮克爹大概是看在從前一起讀書時魚媽經常幫他教訓霸淩男的情誼上(魚媽:啊?我不知道),當然還有堅信隻要魚爺魚奶一噶屁魚媽就能立刻繼承家業榮耀回歸的信念,還是笑着答應了。
“多大點事,進個青訓而已,又不是拿合同,我讓我爸招呼一聲就行,但是你沒辦法過來陪孩子吧,而且你們家老先生老夫人那邊怎麼說?能瞞住嗎?”他開玩笑道:“實在不行把沙德送我們家裡吧,就說是傑拉德的小表弟。”
老娘隻是和家裡鬧掰了,又不是改了姓,也不是丢了繼承權,你倒是會攀親,過火了嗷。魚媽在心裡撇嘴,才不可能把兒子交給多年不見的男同學,也知道對方隻是虛假寒暄,但嘴上還是熱情又客氣地感激了一通,挂了電話一邊疲倦一邊也幸福地開始規劃事宜,她打算賣了現在的大房子,換兩套小的,馬德裡一套,巴塞羅那一套,讓魚爸辭了工作去那邊陪讀,自己繼續在這邊打拼,抽時間去陪家人。
雖然有點辛苦,但确實也是當下最好的選擇了。
她倒是不指望沙德踢出什麼名堂來,隻要能讓他開心幸福,能踢多久踢多久,都是很值得的,她擔心的隻有沙德會不會在拉瑪西亞被欺負排擠——他甚至說不好加泰語,而且那裡天才衆多,他作為一個傻乎乎的奶球魚感覺會天天被人踢來踢去,想想就讓魚媽惆怅。
她心裡偶爾有點懊悔是不是自己找老公隻看臉看身材看溫順性格,不看腦子、甚至是刻意找的沒主見愛哭男,才害得孩子有點不太聰明,于是心懷愧疚,格外希望能彌補對孩子的虧欠。
原本這事都快敲定了,他們房子都賣掉了,誰知道事情就在這時出現了轉機。
魚媽到現在都還記得,那是一個滾燙的清晨,她邊打着哈欠攪拌咖啡邊接到了一通電話,她漫不經心地接起來,一分鐘後把咖啡潑了一地:
“真的嗎?!天哪!願意,我們當然願意!!!”
魚爸答應她結婚時她都沒這麼激動。
暑期青訓項目結束後,有一些孩子受不了辛苦,或者受不了競争壓力,自信心大挫敗,或家長已受不了培養孩子的壓力,才踢了這麼點時間,就主動從馬競退出了。還有一些是備胎上位了大俱樂部——被皇馬招去了,欣然跑路,于是空出了一些名額。
青訓營裡新換了主管,叫瓦裡斯。他重新看了之前試訓的視頻,覺得可以給沙德個機會,好歹這小孩長得結實,踢球熱情足,不太容易受傷和半途而廢。反正才是最低一級的年齡,遲早大部分小孩都會被淘汰,淘汰那些浪費機會的,還不如給真正愛好足球的孩子一個機會,反正在這個時間,今年他們也撈不到什麼天才了。
這個甚至帶着點賭氣情緒的選擇在十年後就已經賺大發了。彼時16歲的沙德在馬競二隊已大殺四方,在西班牙足球乙二級聯賽(第三級别賽事)單賽季37個進球,直接打破了馬裡亞諾·阿爾芒紮在1988-1989賽季創造的古早記錄,帶着球隊直沖乙級聯賽(第二級别賽事),震驚了整個西班牙足壇。
再過兩年後,當年那一筆遞補甚至讓瓦裡斯都快進馬競名人堂了。許多社交場合,原本沒人搭理他,但隻要他哈哈一笑說當年沙德就是我簽下的,周邊所有人就立刻肅然起敬,好奇地端着酒杯湊過來要取經了,想知道他是怎麼老辣地慧眼識珠,畢竟沙德當年看起來最多是豬豬,誰能想到日後有這番造化。
進球數不會說謊,哪怕日後沒起飛,隻是昙花一現,不妨礙當下依然是現象級的天才,一整個橫空出世,讓所有人都争相了解他是誰,然後二度震驚。畢竟誰也想不到一個小時候肉嘟嘟傻乎乎的小子長大後會是這麼暴力無暇的進球機器,這沖擊力不亞于把一團鮮奶麻薯揪起來一拉,就忽然變成了超級英雄。
沙德英俊漂亮的臉在攝像機前綻放開笑容,黑發在風中飛舞,緊實漂亮的肌肉伸展開——他把球衣脫了丢給了小球迷,然後紅着耳朵紅着臉被隊友們摟着下場去了,偶爾回頭時寶石般璀璨、但又狗狗般純真羞澀的綠眼睛晃得攝像頭後的觀衆頭暈。
哎呦,寶寶,我相信你真的是天才!!!
長成這樣,你幹什麼我都會信的!!!
報紙和電視給了沙德照片和采訪的那一周,好多年輕女孩出于好奇去看比賽,沒别的,球員多得是,帥成這樣的同齡球員就罕見到不行了,萬一能看一看、摸一摸,這多是一樁美事啊。
這種上帝偏愛款真的不是常有的,馬競竟然連出了兩個,球迷們自己都有點幸福到了,上上下下都喊他El Ni?o junior,意指他超級像多年前也是在馬競長大,如今正在英超大殺四方的托雷斯。
小聖嬰!
媒體們在驚訝之餘,也拿放大鏡看沙德的表現後挑了很多刺,例如感覺他隻是身體素質異常好,仗着自己在三級聯賽踢粗糙球,技術水平太差了,上限不行。例如感覺他的進球數隻是隊友們喂出來的,球隊戰術太極端,換個體系馬上泯然衆人矣。又例如他閱讀比賽的能力感覺特别差,或者說在馬競這賽季簡單粗暴的場面下根本看不出什麼他有什麼思考,這顯然又是硬傷……
作為同城對手,幾個皇馬的喉舌報尤其不客氣,半客觀半酸酸地挑剔品評了一番,努力鼓吹自家的天才球員莫拉塔今年可是在乙級聯賽進了34個的,這應該是比乙二級聯賽更耀眼的成績啊,皇馬都沒誇呢,們馬競高|潮什麼……最後對沙德未來的表現打上一個問号。
而加泰媒體原本還在幸災樂禍報道皇馬青訓滑鐵盧,當年連門都不讓進的球員馬上要帶隊薄紗他們精挑細選出來的privilege白衣團了,大大地誇,大大地拱火,結果剛熱鬧兩天就對着眼熟的姓氏泛起了嘀咕,再一調查,直接有點頭昏了。
這,這怎麼回事,我們的知名鐵血加泰人、為偉大獨立事業奮鬥終身的絕對榮譽家庭,老頭老太前兩天還滿臉贊同地給瓜迪奧拉頒獎戴徽章的,怎麼,怎麼唯一一個孫子反而跑到馬德裡去踢球了!
盡管不是去皇馬,不是最壞的情況,但這還是夠壞了,讓人看了兩眼一黑。
新聞爆發,這下輪到了皇馬媒體放聲嘲笑巴薩真是看火半天,湊近發現是自家被燒了。叫你們幸災樂禍?天天搞分裂,自家人都不鳥這一套,唯一孫子喜歡上了馬德裡,甯願給馬競踢球都懶得效力巴薩。
真是大水沖了龍王廟,自家人呸自家人啊~還有比這更好笑的事嗎?
雙方迅速掐架升級,從媒體到球迷,裂變傳染,忘記初衷,日常升華,亂成一團,瘋狂撕咬,為南非世界杯開始前空虛躁動的球迷們帶來了休賽期依然火星撞地球、精彩紛呈的撕吊大餐。
馬競球迷根本不在乎,看世界杯看得也美得要死,國家隊強得簡直無敵,俱樂部又終于在一灘爛泥裡重新出現了新星,這個夏天怎麼能這麼美好?他們對新賽季新生活充滿了期盼,既想沙德下賽季繼續在乙級聯賽狠狠地開殺,最好是拳打巴薩b隊腳踩卡斯蒂利亞青年軍,又希望他能延續當年托雷斯的道路,17歲時就直接升入一線隊,為球迷們帶來真正的幸福。
許多當年完全瞧不上他的西甲球隊都遞上了合同,許以主力身份和好合同,主打一個不管怎麼樣先挖再說。原本也還好,沙德這麼蒸蒸日上的小太子,根本沒必要出走,可是當巴薩也抛來橄榄枝時,馬競就腦子一炸了。
特别是沙德跟着爺爺奶奶去看了世界杯決賽,賽後還和皮克和普約爾合了影,這一下子讓加泰媒體的水溫又上去了,他們喊着沙德是加泰人的孩子,理應回家,馬競人上升的則是血壓。
我|草,不就是魚爺魚奶是加泰有頭有臉的人嘛,可他們孫子跑這兒來,又不是我們綁架的!
你們有那麼多巨星,法布雷加斯那種DNA純純的球員硬撈回來都沒地方上場,幹嘛非得朝着我們家唯一的金蛋蛋魚下手啊!
在這兒整什麼越珍貴越浪費。
夏天走馬上任的新帥西蒙尼在辦公室裡屁|股還沒坐熱,緊急幹的事就是打電話給沙德和他家長說想聊聊。
盡管長得不是很正氣,一看面相就讓人有點緊張,球員年代确實也是以作風強硬著稱的後腰球員,但西蒙尼在面對自己的球員時态度還是相當真誠熱情的。在他的建隊計劃裡原本沒有讓十六七歲小孩直接上一線隊的打算,他覺得沙德大可以下賽季在二級聯賽再踢踢,既是磨煉也是保護,但現在求購者甚多,讓他感覺壓力有點大,所以特意解釋了一番,并做了各種保證,希望沙德不要被動搖。
沙德當然不動搖了,他在馬競已經踢了十年了,在馬德裡也長了十六年,雖然每年會回巴塞羅那給爺爺奶奶盤摸一番,和他們學加泰語、吃加泰飯、争當長在黃旗下的加泰繼承人,但每次回家一睡覺就忘了。
魚爺魚奶曾試圖把孫子藏起來不讓女兒帶走了,奈何魚媽已非常熟悉自己爹娘的手段,根本不給機會,此招雖險,勝算也不大,最後隻能含恨看着不孝女抱着沖他們依依不舍淚流揮手哭喊(并沒有)的沙德揚長而去。
哎,我們的心肝啊!魚爺魚奶哭死了,但下次為了見孫子又被拿捏。
總之事情就這樣敲定了下來,魚魚一家人松弛随意的态度讓西蒙尼在心裡一邊想到這樣不着調的家庭也能教出天才球員來,一邊又想到,沙德這副天真爛漫笨比樣,如果是在窮人家,或者父母不耐心的家庭裡,早被放棄了,這樣一想又不奇怪為什麼是這樣了。
事實也确實如此,在充滿了支持的環境裡,無論是六歲時的沙德,還是十六歲的沙德,都沒有因為外界的否定或忽如其來的追捧批評而改變心情。他的日常還是很簡單,上學,在課上睡覺,在同學們的哄笑聲中被老師無奈地弄醒,提前下課,趕訓練,趕比賽。他身邊和他一起匆匆奔赴青訓營的同學越來越少了,最後數字變成了零,他在二隊裡隊友們已經全是哥哥了。
他獨自一人站在輕軌上邊聽音樂邊看窗外的塗鴉牆,有認出他的人輕聲咕哝着擺弄手機偷拍,輕微的咔嚓聲被車廂咯吱咯吱的震動壓過,陽光照耀下沙德寶石般的綠眼睛被定格在畫質模糊的相片裡,被上傳到推特,定格成他青春的剪影。
這是10-11賽季,作為炙手可熱的超新星,他卻沒有直入一線隊,而是在乙級聯賽繼續好好踢,半個賽季就用依然超模的表現打腫了所有季前唱衰的人的臉。他在國青隊也順利升入U19了,很多人都在惋惜可惜托雷斯正當巅峰,否則明年的歐洲杯,也許他們就又能見證一個天才球星在大賽場上直接橫空出世了。
西蒙尼面對采訪時總是微笑着說讓沙德再長大點再進入一線隊對他是更好,而沙德自己在被問到着急不着急時滿臉迷茫地說啊?急什麼?回家吃飯嗎?
長得這麼純良,怎麼回答問題卻如此歹毒的,才十幾歲就學會裝傻充愣打岔啦?記者在心裡吐槽,把問題細化得更有誘導性、更不懷好意一點:“像是皇馬的莫拉塔,他上個賽季進球數比你還少幾個呢,但這賽季已經被穆帥欽點進入一線隊了,看到他的情況,你會感到着急嗎?”
莫拉塔進的是二級聯賽的球,沙德進的是三級的,不是一碼子事。沙德搶了莫拉塔的風頭,而且存在本身仿佛就是在打卡斯蒂利亞一直很英明的選拔系統的臉,這讓很多喉舌報到現在都還不開心,記者這麼問算是相當地愛挑事。
但沙德更無敵一點,他滿臉迷茫地對着鏡頭問:“莫拉塔是誰?”
記者:……
這個采訪熱度小小地爆炸了一下,其實兩個在一線隊沒聲音的球員,本不該有多大水花的,可誰讓馬德裡内,馬競皇馬兩家還是相當能掐架的呢,掐架的原因不重要,掐架過程很重要,還有一直光明正大偷窺的巴薩球迷攪渾水,戰場又火熱燃燒起來。
皇馬球迷已深深讨厭上了沙德這個傲慢混蛋,衷心祈禱他昙花一現早早成個笑話,而自家的莫拉塔則是青雲直上接過C羅大旗終成一代球王。馬競球迷也天天想着信男信女願一頓三個美淩格,求上帝讓俺們沙德趕緊升上一線隊大殺四方。
如果上帝确實聽了人類今日蛐蛐蝈蝈的話,那馬競球迷應該是蛐赢了。11-12賽季,沙德終于在馬競球迷的期待中真的升上一線隊了,搭配上賽季剛回隊的疊戈科斯塔,這個定妝照時看臉被球迷們戲稱為美魚和野獸組合的鋒線組合從新賽季一開始就給整個西甲帶來了十足的震撼,地方中後場震感尤其強烈。
按照對手的描述是科斯塔兇悍的對抗、沙德開朗的漂亮臉創人時能把人創得感覺自己在空中三百六十度轉體落地全水花的力道對他們産生了巨大的物理沖擊,而前者奔跑時亂飛的五官、胡亂的怒吼,和後者永遠楚楚可憐的美貌臉不斷交叉攻擊,對他們産生了強烈的精神污染。
反正許多後衛晚節不保,中年危機,青年受挫,馬競惡霸組合跑過,哀鴻遍野,哀鴻遍野!
六輪過去馬競狂掠18分,是多年來賽季最佳開頭,甚至踩了巴薩一頭,領跑了積分榜。
鋒線大殺四方時,門将也換了新的,配合着西蒙尼悉心打造的強力蹲坑陣,防守能力讓人也十分頭痛。新門将叫庫爾圖瓦,是從切爾西租借來的比利時人,長得像個蒼白高挑的小長頸鹿蓋了片桃子黑發,性格很内斂的樣子,說話輕聲細語的,西語水平還比較寶寶,也不太和人親近。
有天訓練裡科斯塔大大咧咧往他背上一趴說話,他可能一開始沒反應過來,一回頭近距離看到科斯塔友善的笑臉後竟然吓得往後栽倒在地,而且還手腳并用地蹭着地往後繼續逃了兩米。
他蹭的這兩下差點沒給科斯塔整道心破碎了。
“你躲什麼?!”他大吼。
隊友們笑得都快死了,就連沙德都在哈哈,抱着球可可愛愛地跑過來拉科斯塔走開去玩。庫爾圖瓦頂着大夥的調侃從地上爬起來,擦了擦手看那邊跑遠的、在金色陽光下發絲飛舞的前鋒。隊内其實隻有沙德是他的同齡人,對方就比他小兩歲,而且非常神奇地作為土著,西語也簡化到不能再簡化,而不是說得像機關槍,是他在隊裡唯一能聽清他每天在講什麼的家夥。
但是沙德是永遠不缺人疼的陽光開朗小太子,他不會和别的隊友一起笑話調侃他,用掃視檢閱的目光看這個外來戶,也從來不會刻意關注他,從不找他玩。
他們距離最近的時候大概就隻有練定位球和點球時,此時站在他們倆中間的隻有空氣和大地,沒有旁人,沙德的目光終于會落到他的身上,但又仿佛不是在看他,隻是在看他的肌肉、看他的手、看他腳尖的方向,在罰中後就歡呼一聲跑開,踢飛後盯着球可愛又懊惱地歎一聲氣,但反正留給門将的注意力已消失,庫爾圖瓦意識到如果是個機器人在這兒守門,沙德的反應也不會改變,他這輩子從沒被如此徹底地無視和工具化過。
而且沙德完全是出于天真和無惡意完成了這個過程,他就是對庫爾圖瓦一點都不關注,哪怕對方快兩米,是更衣室裡最碩大的一座小山,哪怕對方是他的隊友。庫爾圖瓦就算若無其事地站在他身後,近到會被沙德向上向後飛起的碎發掃到下巴,對方也還是根本注意不到他的。
于是他這短暫的、需要每天等待和積攢才能得到一點點的目光總讓庫爾圖瓦感覺心髒在同時提升和下沉,這是一種古怪的感受,在某天早上起來打着哈欠不耐煩地diy時他忽然想到如果沙德現在走進來看到他,估計也不會捂眼睛尖叫,而是會像看到了一g按/摩bang似的困惑兩秒後就忘記一切地扭頭走開,因為他又用不上按/摩bang。這個無聊又怪異的聯想不知道為什麼讓他笑了起來,然後把自己的枕頭揪成一團,力氣大到松開時發現已經撕壞了它。
因為馬競這賽季風頭強勁,所以最受期待的比賽當然變成了他們與皇薩的對抗。同城德比先一步到來,而且這是目前的榜一榜二天王山之戰,往年都是國家德比的事,今年換成了馬德裡内戰,倒是從另一個角度提供了瘋狂的火焰。
美淩格們賽前喊着要撕碎同城對手,結果這一夜伯納烏閃耀的不是自己的白衣騎士,而是一人殺穿了整條防線,在雙方粗暴對抗中頭帶鮮血絕殺比賽、暢快滑跪的超新星。
這是字面意義上的殺瘋了。
同樣浴血的怒吼拉莫斯構成了背景裡最具張力的那部分,而捶地的門神卡西今晚無法創造奇迹。沙德放西甲裡絕對不算技術上乘的球員,而且經驗也不夠豐富,其實肉眼可見的不成熟,但同樣肉眼可見的朝氣逼人,他鮮活到讓雪白的世界都黯淡失色了,生命力就像鮮紅的血液一樣灼燒着每個人的眼球,一個大屏幕上的笑容特寫都像電影慢鏡頭。
哎呦。
嘴硬的美淩格們不想承認他們情不自禁短暫地愛了一下,但這是事實,他們散場時甚至隻有一半的精力能用來批評今日自家的球員和主帥出了什麼問題,譏諷球員們像大爺一樣不願意防守,一場跑動量隻有沙德的一半,不滿于穆裡尼奧一個防反大師,今天被西蒙尼打得踉踉跄跄,簡直是老王八被小烏龜給啃了,臉皮疼不疼啊?……他們特别憤怒的原因主要是此戰一輸,他們現在1分落後巴薩掉到第三了,自己輸了巴薩卻赢了,賽後還要被兩個死敵夾起來嘲笑,算起來簡直是輸四次,這個周末過得真是惡心壞了。
剩下的一半精力則仿佛變成了蟑螂,還在揮舞着手手腳腳滿地打滾興奮回想那雙綠寶石似的眼睛——他們馬競在一個長相邪惡的主教練手下,收了一堆□□打手似的球員,怎麼養出星味這麼足的小孩,這不合理。
去年還備受期待的莫拉塔現在坐在替補席上,連踢中下遊球隊的機會都沒有,在伯納烏還沒來得及璀璨登場,他的競品先上位了,一時間整個塔都有點枯萎。
四輪後馬競就要碰巴薩了,好笑的是這又雙叒叕是榜一大戰榜二,互相撕咬的皇薩竟然輪流接過旗子打擂台了,誰能想到這賽季馬競會異軍突起,整個聯賽真是亂成了一鍋粥,好看,愛看,國家德比,梅羅相争,群星璀璨,世界杯奪冠,西甲商業價值持續走高,一年勝一年,似乎已來到了最偉大的時代。沙德的身世成為了這場比賽賽前報道的焦點之一,沙德又被不斷問到是不是因為小時候被巴薩拒絕而且說他應該去練田徑鉛餅心懷怨念,不願意原諒巴薩,所以才不回去的,沙德驚訝地說:
“巴薩?田徑?鉛餅?”
他已經不記得自己小時候試訓的事了,那時候天天換着地方踢球,那麼多陌生的場子,他哪裡能分得清都是哪家和哪家。
魚媽魚爸也從來不會和他說這些他被拒絕或否定的事——孩子已經夠笨了,讓他知道自己是笨比有什麼好處嘛。但事實證明也許有些事還是可以告訴小孩一下的,因為此刻時隔十幾年才從記者這裡知道詳情的沙德傻眼了。他雖然對巴薩沒感情,但也不讨厭的,就像他對魚爺魚奶一樣,在一起時總是很開心,分開偶爾還會想念呢。
巴薩和巴塞羅那像是爺爺奶奶的附贈品一樣,是讓他親切的存在。可現在他把人家當爺奶,人家喊他笨蛋讓他扔鉛餅去。
他忘記了這是小時候的事,一時間有點無措,受到了沖擊,時隔多年終于為這個評價傷心了一下,露出了難過的表情:“嗚……”
西蒙尼見狀不對,趕緊把他圈走了,并朝着記者們發射憤怒的死亡光波。
據說非常非常多的馬競和巴薩球迷一起沖了這個記者的推特,和他說不會講話可以不講,長了張嘴真是把你牛皮壞了,讓記者一時間真是苦不堪言。不過好笑的是盡管賽前鬧了個小烏龍,但巴薩球迷的自信心反而增長了,他們越發覺得沙德遲早會“回來”的。
你看他被巴薩拒絕了這麼傷心,這分明是有愛情!
我們就知道!
你雖然嘴上不說,但心裡其實也充滿了向往和憧憬的吧!
帶着這種美好的親切,雙方雙向奔赴了,然後已經在西甲實現了三連冠的巴薩狠狠地輸了比賽,展現出的強度遠不如上個月的皇馬。當時那是伯納烏血戰,雙方都拼到了最後一刻,這一場期待更高的比賽卻沒能展現出相同的競技狀态,在馬競的猥瑣蹲坑和急速反擊的雙重折磨下,夢之隊好像失去了自己的魔法,迷失在了諾坎普,上半場雙方控球率8:2,進球數卻是馬競兩球領先。
這不是球迷們期待看到的景象,他們也沒感覺是對手太強大,隻覺得是隊伍内部出了問題,在中場休息團隊下場時甚至有人噓起了瓜迪奧拉和球員們。沙德倒是已經忘記了賽前被說得差點掉珍珠的往事,因為爺爺奶奶來看他比賽了,倆人雖然總是那麼裝腔作勢的傲慢臉,但慈愛和溺愛的眼神還是擋不住,地特意選了第一排的位置來看孫子。
沙德幸福地原地蹦蹦蹦,沖他們揮手和抛飛吻,搞得魚爺魚奶又想原地綁架孩子拖回家了,兩老頭老太的臉上寫滿了“哈雖然不過是踢粗野的足球但我孫子還是最厲害的一個”,有種完全不顧主隊死活的驕傲感。
中場休息時兩隊情況顯然大不同,巴薩更衣室内仿佛爆發了什麼沖突,每個人的臉上都寫着陰郁,主帥瓜迪奧拉則是滿臉蒼白,抿着嘴角低頭快速站到場邊,不讓攝影師貼着他的臉;反觀西蒙尼,笑着走出球員通道時看起來都快對着鏡頭來段恰恰舞了。下半場巴薩的情況好轉了一些,球員們更兇猛積極地參與了逼搶,但兩球落後的壓力讓他們無法擺脫焦慮情緒。
在梅西神乎其技地靠着一次小範圍連續擺脫過人在亂軍陣中打入一球後,他們的士氣才真的振作回一點,可接下來對手越發龜縮的鐵桶與幾乎被沙德突穿的前點,則讓無可奈何的壓力重新回到了隊伍中。在過于年輕的前鋒的沖擊下,皮克像幾年前剛回隊的愣頭青,普約爾則像又老了幾歲。他們甚至無法貼近沙德來玩腳下,一旦被他拿到球,基本就黏不到他了,警鐘立刻在每個人心中狂敲,壓力值保爆表。
他們正在輸掉比賽,每個巴薩球員都知道。他們需要進球,每個巴薩球員都知道。但馬競球門前防守密集到讓人幾乎想要嘔吐,天旋地轉,時間一分一秒過去,可怕的事實越發逼近,有人看到梅西站在邊線附近彎腰從襪子裡拿了個藍色小藥丸放進嘴裡,大家都知道那是他用來防嘔吐的藥。
而沙德還宛如一隻漂亮蟑螂一樣在巴薩半場亂穿,說真的,巴薩球迷賽前還在略帶寬容自得地看他,現在卻已經有點想和場上的球員們一起因為壓力大吐特吐了。雖然說馬競這賽季氣勢如虹,可是不管是多年壓制他們的皇馬,還是自瓜迪奧拉上任來連拿三冠的巴薩,都沒有在内心深處把對方當成自己真正的對手,但今天他們卻不得不吞下這個苦果。
比賽以2:1結束了,馬競守住了領先,把三分拿到了手。就像上個月他們送了巴薩第二名一樣,今天又把皇馬給扶上來了,看得中立球迷那是大呼過瘾。賽後采訪裡沙德毫無疑問依然是媒體們最關注的對象,他一邊頂着通紅的臉抱着大杯子喝水,一邊乖乖地聽記者問問題,聽完後就放開吸管答幾個詞,再繼續咬住。
感覺對手發揮怎麼樣?厲害——吸。你認為梅西的表現如何?厲害——吸。瓜迪奧拉先生在賽後也許會改變對你的看法,你對他有什麼想說的嗎?不知道——吸。
整個采訪就是這樣的,搞得采訪他的記者過了兩三回後沒忍住笑場了:
“沙德,你已經快喝完一升水了——或許我可以等你先結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