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迪爾控制不住自己充滿依戀地擁抱住他,又有點想哭了:“盧卡,你要是女的就好了……”
莫德裡奇:???
“加迪爾好像有點太喜歡你了——他像向日葵一樣,一整天都在圍着你轉,你走到哪裡他看到哪裡。”拉基蒂奇晚上坐在他房間裡玩,一邊啃蘋果一邊開玩笑似的提醒:“他年紀小,又缺愛,小可憐樣……感覺很容易被人騙。”
“我又不會騙他。”莫德裡奇煩躁地在俄羅斯連夏日都有點冷的晚風裡啪嗒一下關上窗戶。
“我知道啊。”拉基蒂奇若有所思地又咬了一口蘋果:“我也不會。”
莫德裡奇有被煩心到,晚上沒太睡好。他開始産生錯覺,産生加迪爾正躺在他旁邊,用含情脈脈的眼睛盯着他看的錯覺。真是太可惡了,誰家父母這麼不負責任,把小孩養成這麼可憐的樣子,然後又扔到無情的社會裡遭受風吹雨打。現在,他變成我的責任了,我總不能不管他吧?
他用力催眠自己,其實加迪爾的性格還是挺幼稚挺黏糊挺讨厭的,隻是因為他在鋒線上太重要,所以我才要對他這麼好,他産生錯覺也隻是一時半會兒的,我不答應不就是了……好的,合理……
有被好好呵護的加迪爾有點在國家隊煥發光彩了。世界杯是一種特殊的場合,以前的評價好像都暫時被放在了一邊,隊友是新的,對手也是新的,加迪爾感覺自己好像也是新的。第一場小組賽裡他就出乎意料地進了球——不是來自于迷迷瞪瞪地接應中場來球,而是他自己感覺好像應該這麼跑位、這麼射門……然後球真的就進了。
天啊,原來我也可以這樣的嗎!
自信心一起來,他身體素質和過硬射術的優勢一下子就顯得很突出。盡管門前嗅覺和空間感這麼多年從來沒得到什麼鍛煉,跑位很幼稚,但是架不住中場給力啊。加迪爾往哪跑球就送到哪,在這麼粗糙可也兇猛地無限輸出下,加迪爾和克羅地亞都顯得進攻性十足。
“沃日,加迪爾是國家隊開竅了嗎?從來沒見過他踢得這麼主動。”
“其實踢得挺糙的,一看就是從小到大踢球沒動過自己腦子那種……但是這速度真怪物啊,尼瑪跑那麼快,沖起來吓死個人。”
加迪爾越發依賴莫德裡奇,像個小挂件一樣什麼時間都想和他待在一起,想被對方摟着肩膀,想被擁抱,想被親吻臉頰,想被誇贊和撫摸頭發。還有想上樹——于是人們紛紛嘲笑上樹狂莫德裡奇也有今天,到了國家隊裡隻能任勞任怨奶孩子做樹樁。親密好像也是一種小黑洞,越得到越不夠。終于在八強賽前一晚莫德裡奇聽到了小心翼翼的敲門聲,一打開是可憐的眼睛可憐的加迪爾:
“盧卡,我睡不着,可不可以和你待在一起……”
加迪爾甚至卑微到隻是想在他的床下面打地鋪,這當然是不可能的,莫德裡奇無可奈何地讓他和自己躺在了一起。被卷成被子加的加迪爾乖乖地看着他,貓貓蟲一樣挪過來親了親他的臉。
好喜歡。加迪爾的眼神,動作和滿足的歎息都在說:我好喜歡你。
莫德裡奇原以為自己會失眠,但恰恰相反的是他反常地睡得異常沉,甚至連加迪爾是什麼時候像個考拉一樣鑽進了他懷裡扒拉着的都沒發現。同床共枕成了他倆的秘密,成為了年長者對年少者沉默的縱容。這一睡就是睡到決賽前夜,誰也沒想到區區小國能如此強勁地走到現在,甚至沒踢過一場加時。也沒人想到加迪爾會世界杯超神,仿佛他是個最近忽然覺醒的姆巴佩。
加迪爾縮在自己的被子裡,第一次小聲提出了要求:“盧卡,我可不可以和你蓋一床被子?”
莫德裡奇的手指動了動。盡管醒的時候他們經常亂七八糟的,但入睡時可一直是各蓋各的十分保守。他有點猶豫,不懂加迪爾想幹嘛,但對方好像已經開始要哭了,于是他緊急掀開被子把他放了進來。
加迪爾把頭貼在他的胸口谛聽心跳。有力的,溫柔的聲音。
加迪爾擡起臉來親吻了他的嘴唇。加迪爾其實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要這麼做,他好像就是渴望更親密、親密到緊密、緊密到近乎勒入彼此的感覺,所以他選擇了親吻。好像這樣就可以把彼此之間所有的距離都排擠出去。
“我們會赢的,盧卡。”他們的金發交織在一起,加迪爾趴在他的身上喃喃道:“我想要赢——我以前從來都不會有這種感覺,我想要赢。我想要你得到你應該得到的東西,所有東西……我沒有什麼想得到的,但是我想赢。”
“……好孩子。”莫德裡奇摸着他的頭發低聲說,任由加迪爾又親吻了他。這一次的吻熱烈得像小狗啃玩具。
在加迪爾的人生裡,他從來都緊張、敏感和不安,足球場像是個巨大的噪音籠,他是籠裡的鳥,感覺被所有模糊又猙獰、都在等着他出醜、揪着他哪怕一個動作的錯誤來大肆批評的面孔環繞,可離開了這裡他又不知道該飛往哪裡去。他總是很恐懼,抓住一個對他還算溫柔的人就緊緊不放,但是現在的感覺發生了變化,他不再感到全世界都厭惡他了。入場時踩在草坪上,他第一次沒有因為比賽的重要性而緊張到渾身發抖,而是聞到了剛被修整過的草皮的氣味。擡起頭來,有無數清晰的臉,寫着期待和鼓勵的臉。光是能看着他們站在這裡好像就已經令很多人感受到了莫大的幸福。這是我的同胞,這是我的隊友,這是我的隊長……我從來沒有擁有過這麼多。加迪爾感覺莫德裡奇的心髒聲也開始跳動在他的胸口中,有力的,溫柔的。
在這一刻,他感覺是命運在握着他的手,握住克羅地亞的手走向勝利。他無懼所有的挑戰和困難,并知道他們一定能赢——他們先進球了,法國隊追上;他們又進球了,法國隊追上;加時;法國隊反超了……比賽進入最後五分鐘……
加迪爾開始眩暈,一定能赢的感覺忽然褪去,他開始發抖。但是在讀秒結束前,克羅地亞的隊長又一次拯救了他,拯救了這支隊伍,神乎其技的遠傳落在像開了上帝視角看到的空點内,加迪爾熟悉到DNA裡都刻着如何在這種時刻進球——沖刺,搶到落地,調都不用調,射門。
完美無瑕的配合。
比賽進入點球大戰,莫德裡奇第一個走上罰球點,拉基蒂奇壓軸,加迪爾第四。
法國隊踢空了兩個。而克羅地亞已經進了三個。
聚光燈讓黑夜比白晝還要璀璨。加迪爾走上罰球點,腦子裡空無一物,隻有球門的死角和對方守門員臉上焦灼的汗珠。起腳,暴射,罰中——足球入網,無數尖銳的喊叫忽然湧入他的耳膜,他在莫德裡奇狂熱的擁抱和親吻裡才意識到他們真的赢了——如此迅速,就在足球飛躍過門線,時空近乎停滞的那一瞬間。世界冠軍,第一顆星星将被縫到紅白相見的格子旗幟上,縫到他的胸口。
加迪爾站在領獎台上時,感受到的是一種近乎想要把大力神杯吞噬下肚的沸騰,一種仿佛他在徹底脫骨升華的沸騰。他又在哭,這一次淚水到來的理由卻和以前的每一次都不一樣。不過啃死獎杯顯然是不切實際的渴望,所以這個晚上他唯一用力咬來咬去的東西就隻有他的隊長。
“我愛你……”加迪爾哭得不能自已,光看臉還不得以為人家把他怎麼了。實際上卻是他自己勁頭大得幾乎想把莫德裡奇絞到窒息。他幾乎感覺自己不是在do,而是在為加迪爾提供生命的養分。不過那又怎麼樣呢,草他媽的,他們是世界冠軍了——在冠軍夜就是死了也值得。他的狂熱和堅韌足夠滿足加迪爾的瘋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