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布勞内的臉色已經陰沉那麼三天三夜了吧。
這是17年的夏天,仿佛比平時要更熱一些似的。曼徹斯特的街道上隻有飛馳的汽車和它們帶起的塵土,連老奶奶都會戴上遮陽帽,長腿美女們戴着大墨鏡皺着眉頭閃進uber,她們隻想美黑出均勻漂亮的古銅色皮膚,可不想真被曬掉皮。
路邊的遮陽傘下坐滿了人,一杯冰啤酒可以喝上一整天,一個賽季的足球賽永遠議論不完。許多人攢的年假都會在這段時間一次性用完,英國人湧入法國、意大利和希臘這類地方,帶着心滿意足和奇奇怪怪的膚色回到曼徹斯特。
德布勞内不是非常喜歡度假,像C羅那類球員每天穿個小短褲和比基尼女友攜手站在遊艇上被偷拍八百張那種。但這不意味着他不需要和不喜歡休息,更不意味着他想在酷暑中莫名其妙地提前結束本該還有十幾天的假期,回到熱到簡直能把人蒸發的曼徹斯特來,勉強受他的俱樂部和國家隊雙料隊長孔帕尼、一個好到讓他很難拒絕的男人所托——
幫他帶小孩。
加迪爾是曼城今夏新引援的後衛,96年出生的小屁孩,聽說剛滿20歲,是從法甲大巴黎轉會來的。曼城為了他花了五千萬,這個身價相當驚人,不過考慮到加迪爾的表現,人們堅信這是值得的。
要說為什麼能得到關照,是因為他在法國和比利時之間選了後者,不出所料下個月的世預賽裡他們就是雙料隊友了。而且他離開巴黎的原因也是這個——自打選了國家隊,巴黎的寵兒一夜之間就成為了全法的叛徒,他在短短三個月裡收到了十幾封死亡威脅信,轉會顯然成為了有益生命安全的選擇。
這原本是孔帕尼的工作,他也确實充滿熱情地幹了——孔帕尼天生就是愛護小球員、充滿奉獻精神的好隊長。但他家裡忽然有事情,迫不得已要回比利時,所以實在沒辦法的情況下他找到了德布勞内。面對隊長極其少有的懇求和“你是最可靠的人”的發言,德布勞内在驚訝和責任感中幫了忙……但他實在沒想到這活有這麼難。
孔帕尼臨走時真誠的表情浮現在他的腦海裡。
“加迪爾很乖的。他隻是每天都需要去俱樂部報道,忙注冊、簽證、體檢這裡瑣碎的事情,又不會說英語,還沒有人關照……就這麼幾天就行,實在是對不起,凱文。”
乖個屁啊!德布勞内感覺這簡直是年度最糟糕詐騙。
“我才不是小孩。”加迪爾趾高氣昂地反駁他,沒反駁不乖的那部分。他懶洋洋地攤在沙發上仰着頭,很是頑劣地伸出手來有一搭沒一搭地撥弄德布勞内,在比利時人忍無可忍要反手抓住他時靈敏縮回去,樂此不疲地玩這種貓咪遊戲。
他像一頭生機勃勃、美麗精巧的小豹子,身體的每一寸都毫無瑕疵,向每一個人傳達着自己的健康、力量、進攻性和仿佛是野蠻的、旺盛的、不容任何人忽視的荷爾蒙,就好像人類明知道老虎一口下去自己就會死,卻還是忍不住為大貓咪們的美麗和可愛的天真殘忍而目不轉睛。加迪爾被曬成蜜色的肌膚好看得能讓一萬個美黑博主嫉妒,德布勞内第一次意識到“蜜色”這個詞不是人類的幻想,他見加迪爾的第一眼産生了很大的錯覺——他的皮膚上是不是塗了蜂蜜,它們在陽光下透着甜蜜的光澤。
不是黑的,不是白的,不是黃的,不是紅的,不是橙的,是蜂蜜色澤的。
但當時加迪爾乖得要命地躲在孔帕尼後面,他才産生了這種甜蜜錯覺——現在德布勞内怎麼看加迪爾,怎麼覺得想在他得意洋洋的完美臉蛋上狠狠撕咬一口,讓這迷人色澤下包裹的黑心露餡。
“你今天該去見佩普了。趕緊收拾一下,我去開車,十分鐘後樓下見。”德布勞内用生硬的法語說道。作為說荷蘭語的弗拉芒人。他本不該像南邊的比人一樣會說法語,不然他也不會被孔帕尼給抓了壯丁。
都怪阿紮爾,個傻逼不會荷蘭語,害得我要學法語才能和他說話,媽的。他把怒火不講道理地轉移給了自己總是傻笑的沒煩惱的大屁股隊友。阿紮爾無辜地在沙灘陽光浴裡打了個大大的噴嚏。
加迪爾滿臉無辜地坐起來,金發被沙發蹭亂了,淺藍的眸子和曼城圖标的顔色一模一樣,是一種好像不屬于三次元的美麗色彩。
“你好兇哦,凱文。加迪爾會快點的,不要不開心。”小豹子很是可憐可愛地伸出手手乖乖給自己順毛,看着他說。
如果沒有這三天鬥智鬥勇不讓他上房揭瓦的經曆的話,德布勞内此時絕對已經心軟了。但他現在的情緒就是已經在大潤發鲨了十年的魚,他的心已經比刀還冷了,所以他瞪着死魚眼毫無波動地轉身下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