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東西四四方方,不知是什麼材質,黑色且硬實,上面雕刻了一頭栩栩如生的碩大的金狼,氣勢淩然。
“是金狼符!”薩維激動得幾乎難以自持,聲音微顫,“此符唯可汗所有,僅有此一枚,你從何處得來?”
魏烜唇角微揚,淡淡道:“并非我得來,而是達尼亞之物。他母親,可是叫阿爾那金珠?”
“竟是……她?”薩維口中喃喃有聲,雙手捧着金狼符片刻之後才似下定了決心一般,将金狼符雙手奉還給了魏烜,“此物煩請魏爺還給王子。他的身份還請二位保守秘密,待我等做好準備,便可一舉擊垮孜亞的陰謀!”
“擊垮不擊垮的,我就幫不上什麼了。此事是草原内務,我等不便參與。”魏烜将金狼符又放回了胸口,語氣平靜,“隻是我可以保證,達尼亞跟在我身邊一日,我便能護他一日周全。”說罷,他微微颔首,轉身融入夜色,消失在茫茫風雪之中。
夜色如墨,寒風卷着雪粒拍打在帳篷上,發出細微的沙沙聲。薩維望着魏烜離去的方向,眉頭緊鎖,“此人來去如風,連腳步聲都聽不到,恐怕是個深藏不露的高手。”
他眸中閃過驚疑,“一個商人,竟有此身手,怕不是中原如此能人甚多,難怪我草原鐵騎屢次無功而返。”
姜茗站在他身旁,目光追随着風雪中那抹漸行漸遠的背影,輕聲道:“他的确是難得的英雄”,頓了頓,又道,“如今達尼亞的身份已經确認,你打算怎麼辦?”
薩維回過神,神色凝重,“此事不能再拖了。可汗至今昏迷不醒,我們必須在變故發生之前将此事大白于天下。”他的目光掃過遠處的王帳,“如果可汗能醒來,我們便以他和王子的名義揭竿而起,孜亞就算想做什麼,也不敢公然反對;但若可汗真的...我等需得速速将此事坐實,以防事變。”
姜茗點頭,“正是這個理。隻是可汗身邊有黛姬寸步不離地守着,我也插不進手。”
薩維歎了口氣,"黛姬……若是可汗有個三長兩短,你可有為自己考慮過,該要如何?”
姜茗一怔,眼神便有些閃躲,“我本就是無根浮萍,草原上的規矩你比我更清楚。可汗若有意外,我們這些依附于他的女子,自然是任憑下一任可汗處置。我不例外,黛姬也不例外。”
薩維轉過身,高大的身軀在微弱的光線下投下一片陰影。姜茗是典型的江南女子身形,雖氣質大方高雅,卻到底在他面前顯得很是柔弱無骨。他上前輕輕攬住了她的肩,語氣低沉,“必不會讓你随波如浮萍。”
姜茗擡頭望着他,眼中閃過一抹複雜的神色。
……
翌日清晨,風雪稍歇。蘇旎踏入可汗的大帳,帳内溫暖,因可汗尚在病中,連香也未點,隻有一絲若有似無的甜果香,她便知道黛姬必然還在帳中。
她垂首專注施針,結束後等了片刻,卻發現可汗依舊緊閉雙眼,面色黯淡,額頭冷汗涔涔,仿佛被困在一場無法掙脫的噩夢中,難以自拔。
蘇旎心下一沉,擡眼看向貴妃榻上的黛姬。她依舊裹着那件白狐裘,神色淡漠,仿佛這床塌上躺着的并不是最寵愛自己的丈夫。蘇旎垂眸,若是繼續這樣下去,可汗的毒便是深入髒腑,時間不多了。
幾天前,她托孜亞打造的柳葉刀,卻至今未見蹤影。她着烏瑪去催過幾次,卻總是帶回來口信說工匠從未見過如此精密的工藝,做不出來。蘇旎心中冷笑,這分明是拖延之計。
眼下,她不得不另尋他法。若是沒有柳葉刀,用匕首放血也能奏效。隻是這法子粗暴,風險極高。她正思忖間,帳外忽然傳來一陣輕微的腳步聲。
蘇旎回頭,見姜茗悄然進帳,神色謹慎。她略感詫異,記得姜茗曾說過,草原規矩嚴苛,未經傳召以她的身份是不得随意進入王帳。
但見姜茗似乎也并不是光明正大來此的模樣,她目光掃過帳内,最後落在黛姬身上,微微使了個眼色。黛姬一怔,見姜茗似乎有話要說,隻略略垂眸思索了片刻,便緩緩起身。
她剛邁出一步,又忽然轉身,似乎想到什麼,正要開口,卻想到蘇旎并不通西夷語,便要喚人。姜茗立刻上前拉住了她的手臂,附在她耳邊小聲說了幾句話。黛姬聞言臉色微變,擡頭面帶了感激笑意,略略點點頭,便款擺了出去。
一直到見不到黛姬的身影了,姜茗才快步走向蘇旎,從袖中取出一物遞給她,低聲道:“王爺說,這把匕首鋒利無比,你暫且帶着,以備不時之需。”她頓了頓,“蘇大夫,若是需要什麼能救醒可汗的東西,盡管告訴我,我去想辦法。”
蘇旎接過了匕首,指尖觸到正是那把“鳳翼”形狀的匕首,心中一凜。見黛姬久久未歸,便知姜茗定是施展了什麼手段将她支開。時間緊迫,她不再猶豫,“幫我将可汗扶起來。”姜茗點頭,兩人合力将可汗那沉重的身軀扶起。可汗的身體毫無意識,完全倚靠在姜茗身上,她隻能咬緊牙關,努力穩住身形。
帳内燭火幽微,蘇旎将手中的匕首在火焰上快速過了一遍。她神色專注,手起刀落,鋒利的刀尖精準地刺入可汗身上的幾處解毒穴位。刀刃刺破皮膚,針尖随即刺入肌理,她的手指微微用力,将銀針刺入更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