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慎三十五歲就是金丹一重的劍修,雖然不能和沈庸那種妖孽相提并論,但在仙臨城也算得上半個“天才”,從小被人吹捧慣了,久而久之他的人生裡便少不了一樣東西——面子。
就像“萬事朝前看”是沈延的人生準則一樣,“凡事要面子”就是沈慎的準則。
是以,當他看到通緝榜的評論裡,數不清的人對着沈庸那張臉犯花癡時,他怒了。
而當他看到有一個叫“會用放大鏡的花嬸”寫道:“抓人何須通緝令,我人就在寶來樓,區區金丹一重誰怕你,夠膽你就來”,他更怒了。
這是沈庸在挑釁他,更過分的是,他還要在最繁華、最萬人矚目的寶來樓挑釁他!
沒有哪個男人能受得住這樣的氣,于是他毫不猶豫地抄上本命劍碩淵,還帶了一群沈家弟子轟轟烈烈地鬧上寶來樓去,他要讓沈家人看着、讓寶來樓和所有路人看着,他金丹一重怎麼虐殺他區區一個築基廢材!
寶來樓裡,碩淵如同巨斧追着沈延一路砍過去,帶起的劍氣龍卷風似的肆虐,直接把七樓和八樓之間的天花闆也卷碎了,八樓是藏書樓,不計其數的書卷、古籍潑雨似的潑下來。
阿花丹田蓄足了勁兒,正待吼一聲:“來人——”卻被莫英華手一拍。
這位莫少主好整以暇地坐在藏劍閣的角落裡,頭發、衣襟上沾滿木屑很是狼狽,他撩開額前的碎屑和頭發,鬼一樣的臉上卻露出無比燦爛、欣慰的笑容。
“讓人都退下,沒看見沈大少多麼闊氣嗎,知道寶來樓近年來生意不好,如此照顧莫家的生意。”
阿花愣了半晌,豎起拇指:“少主英明。”
莫英華雙膝隔着算盤,見沈慎那碩淵巨劍拍碎了六品藏劍的木格,他五指在算盤上飛快地敲,啪啪作響,越敲越快,越敲他笑得越燦爛,如癡如醉、如癫如狂,蘋果肌都要笑酸、下颌骨都要笑痛了。
沈慎暴躁地追:“廢物!有膽子你别跑!”
沈延歡快地跑:“我就跑,有本事你追上來?”
沈延繞牆飛檐走壁,已經飛跑到了七品藏劍的區域,後面的劍氣像割韭菜似的鐮刀,把木格割得稀爛,一把把七品以上的寶劍便蹦落出來。
“焚骁、流光、紫硯……”沈延學着莫英華報菜名,盯着那一把把蹦出來的七品劍,一邊鉚足了勁跑,一邊内心狂喊,“卵用!挑哪一把!!”
卵用:[七品以上寶劍有靈性,用心體悟。]
沈延大罵:“你神經病啊,你看我有功夫體悟嗎!”
沈純帶着沈家弟子已經爬上了六樓,眼見着六樓的天花闆也要塌了,刷刷扔了數個符撐住,跳着腳大喊:“慎哥别鬧!這是寶來樓,寶來樓啊!”
“沒事,讓他鬧!”沈延邊跑邊火上澆油,大聲笑道,“堂哥你修為比我高了整整一階,還打不到我,有你這麼廢的金丹嗎?”
“去你的沈庸!老子就是要在寶來樓砍死你媽的!”
盛怒下的沈慎根本聽不進去,揮舞着劍着實霸氣,整個藏劍閣的四壁上是一重、一重的裂痕,看這架勢,能把整個寶來樓從七樓腰斬了。
沈延還在繞牆跑,一邊随手撈七品寶劍,拔劍出鞘看一眼,瞧着不趁手就往後扔。
一柄柄名劍給他像黃花菜一樣随手丢,又被沈慎的劍風裹挾飛起,于是滿屋的名劍亂飛。
莫英華算盤上的手一頓,亂風吹着一把劍鞘砸他腦門上,他頂着腦門的紅印,沖沈延大罵:“喂!過分了!那是七品以上的名劍!九千塊靈石一把!”
沈延一把把地抓、一把把地扔,有樣學樣在狂風中大喊道:“不怕!我堂哥說了,沈家賠得起!”
他随手抓起一把細劍,朝六樓沈純方向一擲,沈純驚呼了一聲,跳開兩步,劍就紮在他方才站立的地方,嗡嗡作響。
沈純也怒了:“沈庸,你敢傷我!”
沈延心道就偷襲你咋地,你個小格格巫看你不爽很久了。
沈純氣極,拈出兩張鎖符抛過去,嗦一聲,居然穿過了沈慎的攪起的旋風,朝沈延跑的方向飛過去,在他前方形成一道金色屏障。
沈延“喔”了一聲,再繼續跑就得悶頭撞上,他隻能借助上前的沖力,足尖一踢,向前一個空翻,落在莫英華附近,轉身連退幾步,退在阿花和莫英華身後。
莫英華本來還在敲算盤,見他這架勢不對勁,忙道:“幹什麼幹什麼躲我後面,喂喂诶——”
殺紅了眼的沈慎已逼到三人眼前,兩手舉劍于頭頂,高高躍起,自上而下猛然劈來!
阿花迅速上前一步,擋在莫英華身前,張嘴怒吼一聲,如聲炮轟隆炸開。
金丹一重對上金丹一重。
劍修的劍氣對上音修的獅吼功。
寂靜一瞬,空氣中爆發出極強的沖擊力,六樓天花闆、七樓的地闆,如願以償地炸了個粉碎。
沈慎在空中無處着力,皮球似的直接從七樓的半空中摔進六樓的地上,接着木屑、劍鞘、劍匣鋪天蓋地落下來,直接把他活埋了。
沈純早看陣仗不對,先一步捏起飛行符飄在半空,發揮他素有的“不粘鍋”才華,喊道:“慎哥你撐着,我去搬救兵——”
話音拉得長長的,一早沒影兒了。
搬救兵是不可能的,多半怕鬧這麼大沈家責罰,自己先溜之大吉。
七樓,沈延兩手攀着藏劍閣稀爛的牆壁,腳下一小部分地闆還沒裂,莫英華和阿花在他身旁。
他伸長脖子、低頭瞅了眼摔在六樓的沈慎,見他半截身體埋在廢墟裡,兩隻肥腿在外面亂蹦。
哎喲,真痛呐,估計臉摔得比他還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