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不說話?”亞希子喝了一口水。
“沒什麼——”五條悟嚼碎剩餘的半根pocky,道:“就是想起了一件不爽的事情。”
“誰敢讓你不爽了?”她放下茶杯,趴在他跟前,下巴墊在交疊的手背上,一雙眼望着他。
感受到她在近在咫尺的呼吸,五條悟一怔,随後慢吞吞地說:“傑叛變了。”
“什麼?”
“他和硝子結盟把我打得可慘了。”
“......”
亞希子啞然失語。
她伸出手,輕柔地攬住他的腰,還安慰似地拍了兩下,有一種“雖然這個時候不知道說什麼,但是有這個動作準沒錯”的感覺。
透過浴衣的布料,他感覺到了她冰涼的指尖,和外面的雪一樣冷。他幼時曾聽過家裡的幾個長輩念叨過,這樣的人氣血不足,容易生病。
五條悟撓了撓腰際那隻手的手心,亞希子的手不自覺想收回,卻被他又拉了回來。
在力氣上,她絕對比不過他,直接認輸。
他平躺在榻榻米上,望着天花闆。
“亞——希——子——”
“嗯?”
沒了聲音。
“亞希子。”
“嗯。”
又沉默。
時間在流逝,身邊的人完全沒有任何迷惑的情緒,也不出聲催促他。
五條悟偏頭去看她。
她還是原來那個趴着的姿勢,隻不過一隻手撐下巴,看着天花闆發呆。
外面的雪還沒有停,他聽到雪花落在地闆上發出的輕微聲響。
“亞希子。”
這是他第三遍叫她了,像是為了測試她的耐心指數專門研究出來的方法。
“怎麼了?”
亞希子還挺喜歡五條悟叫她名字的,完全不會聽煩。
“今天傑問我了一個問題。”他說:“他問我為什麼喜歡你。”
雪落下的簌簌聲似乎在這一刻停了,突如其來的靜谧讓兩人一時之間都難以适應。
但卻是個很适合提問的時刻。
亞希子垂眸,問他:“所以你怎麼回答的?”
五條悟去摸pocky沒摸着,倒是摸到了巧克力,順手丢了兩個進嘴裡:“感覺對了就喜歡了。”
“什麼是感覺對了?”
“你第一眼看上去還蠻符合我眼緣的。”男生的的聲音聽上去有些含糊不清:“不過你那個時候對我好冷漠哦。”
“有一次出門,你還特意避開我,也不願意跟我多講話。我說‘夏油姐姐這麼不願意和我一起嗎,我都傷心了’,你無動于衷。”
“怎麼會有人不喜歡我呢?”
這是他們交往以來第一次聊這個話題。
亞希子已經不太記得中途那些事情了,但可以确定的是她也不是無動于衷,隻是不知道該怎麼和這位一見鐘情的對象相處。
因為時間久了她發現這人又和初次見面時的印象不一樣,還是會有心動的感覺。
忽然,五條悟坐起了身,雙手支撐在後背,像是随時準備起身。
“然後,我發現夏油姐姐真不是一個坦率的人。”
亞希子愣了愣。
五條悟瞥見她低着頭不知在注視什麼,索性低頭,将臉湊到她跟前,迫使視線相對。
她輕咳兩聲,轉移了目光。
他會得出這樣的結論,完全源于一件小事。
“...當時傑打電話去了,你站在他身旁,對我愛答不理的。我自己去買甜品,站在門口的時候發現你的眼睛在亂瞟,找我的身影找得好辛苦。我不知道為什麼,那瞬間感覺很爽。”
亞希子:“......”
請問爽點在哪裡?
“後來我發現,你每次都這樣,用餘光觀察我。”
五條悟捧起她的臉,那雙墨藍色的眼眸終于有了情緒波動。
“明明喜歡我喜歡得要命,還非要裝作跟我不對付。事到如今你還會這樣不坦率。”
他們靠得很近,嘴唇幾乎要相觸,亞希子聞到了一股濃郁的可可香味,其中還摻雜着淡淡的酒香。
等等,酒香?
才這麼一小段時間,眼前男生的臉頰猶如春風輕輕拂過,染上了绯紅,眼神迷離得像蒙了一層霧氣,還在試圖聚焦。
完了。
這家夥被幾塊酒心巧克力放倒了。
“是吧,亞希子?”他還在問,腦袋不由自主往她頸窩處蹭。
亞希子哄孩子似地摸摸他的腦袋:“是是是。”
不跟醉了的人計較。
“有沒有人說過你......”
有一種令人心安的感覺。
十幾歲的男生其實很難體會到“令人心安”到底是什麼感覺,但五條悟覺得這樣形容亞希子實在再合适不過了。
然而話到了嘴邊,他的下一句話卻令人摸不着頭腦,毫無邏輯可言。
“現在有請帥氣的五條悟為你獻唱!”他說着,掙開亞希子的手臂,想要站起身,又因為腳步不穩,跌倒在地。
開始胡言亂語了。
亞希子想捂住他的嘴。
“悟,大家都在睡覺。”
“睡覺就不能唱歌了嗎?”他問。
“你這樣會吵到他們的。”
“我沒睡覺啊,所以我可以唱。”
“......”
雞同鴨講。
亞希子放棄掙紮,正要給夏油傑發去消息詢問他睡了沒有,倒在地上的五條悟蓦地安靜了。
她湊近。
他的呼吸聲平穩而均勻,聽上去是進入了夢鄉。
怎麼辦?把他拖回去?
亞希子思考自己這個比他矮了二十幾厘米的人應該如何把他挪出去,設想了幾種方案後,歎了一口氣。
算了,去把他的被褥搬過來吧。
亞希子蹑手蹑腳地繞過他,即将打開房門時,他嘟囔了一句什麼。她還以為是他不舒服,連忙俯身去傾聽。
“...瞳をとじて...君を描くよ...それだけでいい。”
聲音很輕,幸好還有調,不然亞希子都分辨不出來是自己聽過的歌。
她保持着這個動作,聆聽斷斷續續的旋律。
真犯規啊,這個人。
居然在這個時候唱這首歌。
她伸手替他理了理淩亂的發絲。
晚安,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