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站在走廊的窗戶前,向下眺望。
樓下是熙熙攘攘的人群,夏油傑和家入硝子的身影混在其中并不好分辨。
亞希子提議先發消息詢問。
她不知道人群的另一端,夏油傑正置身于幾個路人的包圍中。
他的對面正站着一位帶小孩的女人指着他要說什麼,從那淩厲的态勢推斷她下面說的絕對會是指責的話語。
果不其然。
“...小小年紀不學好,打扮成這個樣子,哪裡像什麼學生啊!”
女人的聲音相當尖銳,穿透力極強,就算是嘈雜的背景噪音也無法掩蓋住。
她說得倒也沒錯。
夏油傑自己也覺得他與世人定義的好學生摸樣相去甚遠——丸子頭,左額頭留着一縷劉海,燈籠褲,還戴倆耳釘,乍一看和不良沒什麼區别。
他一隻手插在口袋中,一副在聽但是立馬就會忘記的淡漠神情,非常符合不良鬧完事後無所畏懼的模樣。
那個女人見他不說話,聽見圍觀群衆疑惑的議論聲,連忙扯了扯站在身側默不出聲的孩子,質問道:“是不是這個哥哥主動跟你搭話,要帶你走?”
小男孩怯生生地不敢說話,在大人眼裡就是被吓到了的表現。
“學校怎麼把你這種不良放進來了,誰知道你會對小孩子幹什麼?你想把他帶到哪裡去?”
她叫得特别委屈,又吸引了一撥人駐足觀看。
人們開始對着他指指點點。
夏油傑整個人宛如放空了一般,盯着那孩子的臉,沉默不語。
女人将孩子護在身後:“你看什麼看!”
夏油傑扯了扯嘴角。
“我說......”
“傑!”
一道男聲在猛然間撕裂了周遭彌漫的質疑與不滿的陰霾。
圍觀群衆見有一白發高大的男生忽然出現,趕緊讓了道出來。
亞希子跟在後面跑得氣喘籲籲,見弟弟被人圍着,趕忙上前。
“怎麼了?”她看向夏油傑。
還不等夏油傑開口,對面的女人就叫嚷道:“看看,還搬救兵來了!”
亞希子蹙眉。
随後,她在路人你一眼我一語的話語中拼湊出了事情的經過——大緻就是夏油傑主動和孤零零一個人玩耍的小男孩搭話,想帶他走,然後被母親發現。
“哦?”五條悟一挑眉,道:“看來你很關心你兒子嘛。”
女人:“我就這麼一個兒子,我不關心他還能關心誰?”
五條悟笑了,可語氣完全不帶任何笑意:“你這麼關心你兒子,居然不知道他這段時間胸悶不舒服,身上莫名其妙多出了傷口。”
“你是真關心。”
女人愣了愣,這才撩起兒子的衣服開始檢查。
果不其然,身上許許多多紫紅色的傷口。
“不過已經沒事了。”夏油傑平靜地說道:“傷害他的東西已經祓......”
她猛地擡起頭,瞪着一雙因憤怒而通紅眼睛。
“是你傷了他嗎?”
夏油傑怔住。
他完全沒有意料到會有這樣一句話在等着他,後面的話也難以說下去了。
許久未出聲的亞希子道:“學校裡監控很多,你要是不信,我們現在就去調監控。”
女人聞言,理了理兒子的衣襟,沒有說話。
事已至此,夏油傑卻絲毫沒有要為自己辯解的意思,甚至都沒能在他的臉上發現憤怒和不知所措這類情緒。
唯有平靜過頭的麻木。
這時,小男孩開口了。
“媽媽...是我找不到你,然後碰上了這個哥哥,我求他帶我去找媽媽......”他紅着眼睛道:“你不要說哥哥了。”
事情終于水落石出,周邊的路人見是誤會,很快就散去。
女人的臉青一陣白一陣,拉起兒子的手就要走。
一隻手臂攔住了她的去路。
“請問你的道歉呢?”
亞希子定定地看着眼前的女人,用一種很決絕的口吻道:“請你給我弟弟道歉。”
女人深吸一口氣,轉過身,對着夏油傑敷衍地說了句“對不住”後,逃似地離開了現場。
本來很愉快的一天,全被這個插曲毀了。
五條悟的胳膊搭上夏油傑的肩膀,試圖用轉移話題這個方法讓其暫時忘記剛才發生的事情。
“硝子呢?”他問。
亞希子也奇怪沒見到家入硝子。
夏油傑道:“她接電話去了,還沒回來。”
“哦。”五條悟道:“炒面好吃嗎?”
“還行吧,可以自己去嘗嘗。”
“你請我?”
夏油傑輕笑一聲,“也不是不行。”
“姐姐你呢?”他問亞希子。
其實她特别想問夏油傑,為什麼不去為自己辯解,但是不知道怎麼問出口。此時這種氛圍,她要是再提起有關剛剛的事情,顯得太讀不懂空氣了。
她搖了搖頭。
“我還不餓。”
十多分鐘後,家入硝子回來了。
“真慢啊,硝子。”五條悟端着一份炒面,仰着頭望向棕發少女:“我面都快吃完了,你打電話打那麼久。”
“家裡人打的。怎麼都在這裡?”
家入硝子對于突然多出來的兩人表示了小小的詫異,随後注意到夏油傑的臉色似乎與她離開前不太一樣。
“發生什麼事了?”她直接發問。
五條悟正要解釋來龍去脈,夏油傑生怕他添油加醋,便搶在了前面。
“沒什麼,幫了一個小男孩找到了媽媽。”
他說的也是實話,媽媽的确找到了,雖然是自己找上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