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沒剪呢，你又知道了。”

“那今天就是你長發的最後一天了。”五條悟說：“總得做點什麼紀念一下吧。”

亞希子滿頭問号。

剪個頭發而已，有必要紀念嗎？

“收集起來做假發，以後秃頭的時候用嗎？”她問。

五條悟的臉上浮現出熟悉的，看待傻子的眼神。

“亞希子，你沒拍過照留念嗎...哎呀，等等我嘛。”

**

春天的雨總是說來就來，沒有任何預兆。

天空之中灰色的雲層宛如畫家在水中随手一揮的墨迹，緩慢地流動，擴散開來。

亞希子和五條悟趕在被雨淋濕的前一秒進了商場，不約而同地感慨了運氣真好後，就奔赴六樓去拍大頭貼。

那裡已經聚集了一堆JK和DK，幾乎每一台機子裡面都有人。路過的時候還能聽到他們嬉笑着讨論換什麼姿勢的聲音。

亞希子不太熱衷拍照，其中也有她覺得本人不太上相的原因，通常不會自拍。

她掃視了一圈，也就隻剩下角落那一台是空着的了。

她正要走向那台大頭機，喧鬧的人群中忽然傳出一道清晰有力的女聲。

“亞希子！”

亞希子和五條悟同時回頭，隻見近藤紗織站在幾米外的大頭機前朝他們揮手。

她手裡還拿着兩疊嶄新的大頭貼。

“近藤，你一個人嗎？”亞希子率先上前問。

近藤紗織難得露出了害羞的表情，狡黠一笑，道：“怎麼可能啦，是和男朋友來的。”

“你戀愛了？”

“嗯，”近藤紗織也不藏着掖着，笑容更深了，“一周前在一起的，是隔壁男高的男生。他現在去上衛生間了，還沒回。”

亞希子點點頭。

居然還是夏油宏所在學校的學生。

“你好，你就是近藤嗎？我常聽亞希子說起你。”原本還隻是安靜地看着倆人聊天的五條悟插入對話。

近藤紗織眼睛都亮了：“真的嗎？”

五條悟：“對。”

“上次看到你就覺得好帥哦，亞希子真會挑！”

“哈哈，真的嗎？”

......

這種無聊的場面話持續了幾分鐘，直到近藤紗織的手機響起才結束。

“為什麼要說那些不存在的話？”亞希子瞥了五條悟一眼。

五條悟從口袋裡摸出兩顆糖，遞給了她一顆，“什麼話？”

“你怎麼可以這麼快就忘記了？就是那句‘我常聽亞希子說起你’，你這樣會讓她誤會的好不好。”

我們關系沒有那麼好。她本來還想補充一句，想了想還是算了。

五條悟含着糖說：“她顯然是把你當成好朋友了啊。難道說你不喜歡她？”

亞希子搖了搖頭，說倒也不是。

她是個慢熱的人，近藤紗織則是個和誰都能聊得火熱的女孩。

據說近藤紗織中學時代的同桌是一位疑似患有自閉症的女生，她硬是将其聊成了話痨，對方的父母在事後找到了她，還淚眼婆娑地感謝她。

亞希子在班上的朋友并不多，近藤紗織是唯一一個主動和她搭話的人。但是她們的關系應該隻能算得上是“關系好一點的同學”。

“反正...算了，下次你不要說這種話了。”亞希子也解釋不出個所以然來，隻能别扭地說。

五條悟：“好喔。”

亞希子掀開大頭機印有模特碩大臉的照相布，五條悟緊随其後。

他太高大了，機器的室内算不上寬敞，對于他來說有些許擠迫，幸好還處在更換姿勢就能調整的範圍内。

投了币，她開始選效果和圖案，時不時擡頭詢問五條悟。

“這個主題怎麼樣？”

“還行，看看别的。”

“這個呢？”

“一般般啦。”

“這個呢？”

第三次詢問，亞希子的聲音就沒有前面兩次那麼輕柔了。

她偏頭看他，卻不知道他什麼時候俯下身，達到了和她一緻的高度。

他的側臉近在咫尺，冰藍色的眼瞳聚精會神地盯着屏幕，一呼一吸都格外明顯。

蘋果的香氣萦繞在他們之間，若隐若現。

“就這個吸血鬼風格的怎麼樣？”五條悟問着。

“行。”

溫熱的呼吸拂過他的頸間，他轉過頭。

機器之外還是那麼嘈雜，他的注意力卻全部在女生的長發上。

有一小部分還是不可避免地被雨水沾濕，打在肩頭和背部，稍顯淩亂，卻仍然柔順又富有光澤。

看來，他們也不是那麼幸運，并沒有完全躲避這場突然其來的大雨。五條悟想着，視線再度右移。

她眼眸的顔色介于深藍和漆黑之間，很微妙的色彩，每每被她注視時，人的目光就完全陷進去了。

亞希子擡起手。

她的整個手掌覆蓋在他的心髒上，隔着一層制服的厚度，感受得很認真，似乎在細數他的心跳。

五條悟也不動，任意她傾聽。

亞希子側着臉，将臉頰貼在了他的下颌處。

“你的心跳好快。”她說。

五條悟不甘示弱。

“你的臉也很......”

她不給他說下去的機會。

他還未說出口的話語，在随之而來的吻中，被悄然無息地吞噬殆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