桌上擺了兩式文件，左邊是囚鳥股份轉讓和《烏鴉會》的版權合作書，右邊是份診斷報告。

像是通往不同世界的兩條路，在書叙白眼前延伸，越過腦海裡那扇白光四溢的門。

他拿起手機，指尖懸在秦緒的電話号碼上，卻怎麼也摁不下去。

一個不可預測的結局懸在眼前。

他應該讓得而複失的愛人和他分擔這份噩耗嗎，書叙白關了手機，好像做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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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iceco咖啡廳，落址思康路平日人流稀疏，秦緒如約在角落找到位置，對面的人恭敬起身朝他伸出手：“秦先生。”

秦緒看了眼，徑直忽視。

對面尴尬地笑了幾聲，想寒暄的話瞬間收回，他殷切堆笑：“秦先生喝點什麼？”

“我不喜歡閑聊。”秦緒不為所動。

男士铩羽而歸，隻好撤下面具，老實道：“秦總如果是問原稿的事，确實不在我手裡。”

“你當然不配有。”秦緒表情很淡，理所應當地闡述。

男人正是抄襲事件的第二名發帖用戶，想找他很簡單，秦緒本不屑于和這種人打照面，但上次被他随口一提，經由法務部吓了吓，竟挖出不得了的猛料。

幾經猶豫，秦緒決定親自來會會他。

男人臉色有些難看，笑得很幹：“我不過為了競标，烏合不至于連前員工的發展也要插手吧。”

秦緒表情淡淡：“真的隻是競标麼。”

“我沒理由在這種事上撒謊吧秦總，現在大環境不好，接點散活無非混口飯吃，如果是他們公司和貴司有過節，也和我不相關吧？”

秦緒沒回他，才表現出一絲不耐煩，對面便有些着急：“我手機裡還有那份招标信息，絕對句句屬實！”

他說着就翻找出了資料，秦緒并不關心這個，見他說了半點也繞不到重點，直接點明：“你知道這個标書背後的負責人是誰麼。”

果然，男人瞬間啞聲。

秦緒的人先他一步查到了這份招标信息，起初并未将這種雜毛小司放在眼裡，而招标負責人的名字：鄭存淵，卻吸引了陳律關注，他常年遊走商業案法庭，稍微特殊點的人名很容易被他記住。

憑借着稀薄記憶，陳律從茫茫案件中終于找到了答案——鄭存淵，曾國内龍頭科技公司“潮越”高管，三年前因參與一起跨國倒彙案，被捕入獄，當年隻在圈内掀起過小波瀾，若非陳律常年跑案子，也不會注意到。

聽說後來因重審獲無罪釋放，陳律才抽空看過一眼。

履曆髒污後還能平步青雲的人，很值得深挖，果不其然從鄭存淵的公司找出端倪，他不過今年成立的小公司，承接業務卻全是業内有名有姓的企業，但該司70%股份卻并不在鄭存淵手裡，而是落到了個名叫沈明的人頭上。

秦緒記得這個沈明，是夢遊科技的分部總裁，年前投資部在他們手裡吃過虧，本是幾個小項目，秦緒并未放在心上，若非要查此件事的始作俑者，秦緒壓根都不記得這個名字。

見他沉默，秦緒已經了然。

層層深挖，都指向了夢遊科技這座大山。

“你和夢遊科技什麼關系。”他開門見山，已經不打算遮掩，知道對方今天有備而來，他便也做好了和背後者撕破臉的準備。

男士依舊是客氣的樣子：“秦總，我隻和他們的獵頭有一面之緣，别的真不清楚。”

死性不改，秦緒知道，對付這樣的人不該多周旋：“夢遊科技的獵頭是從極限出去的吧，他們的董事和我從一個牌桌上下來的。”

“要不要你，隻是我一句話。”

他又繼續補刀：“你也很清楚，事發到現在夢遊科技都沒有站出來表态，不然你也不會急到來找我，被烏合封殺，你是獨一份。”

用在他這樣一個小喽啰身上，也算殊榮。

“秦總，秦總！”面對威脅他無法再維持虛容，下意識想要起身，“我和夢遊科技絕無瓜葛，那個鄭存淵！對！鄭存淵，他隻說讓我發布謠言，答應我事成後引薦給總部高管，我那時被逼得走投無路了啊秦總！你知道我與囚鳥當初鬧得不愉快，頭部誰還敢再用我，若不是山窮水盡，誰願意自毀名聲？”

“拗曲作直。”事到如今還想要将責任歸咎于囚鳥，秦緒深知此人已無藥可救。

他當初洩露機密引流在先，烏合諒在他年紀尚輕并未走法律程序索賠，隻做了業内警示，法外開恩下若他肯收斂氣焰，在中下企業混到高管也是不錯，偏偏狼子野心，貪心不足。

見秦緒不為所動，他開始破罐破摔：“呵，秦總把人逼絕的時候沒想到後果嗎？”

“警示對你而言當然無足輕重，公司會因警示而有所損失嗎？所有員工會因此而辭職嗎？我的職業生涯，我這20多年的所有努力不過是你輕飄飄的一句話，你當然可以一筆帶過！”眼見談判無果，他已經顧不上漂亮的恭維，隻顧宣洩着内心不滿。

那次偷跑，被迫叫停了囚鳥正在研發的一款内測手遊，那是書叙白對市場的新嘗試，若開發成功，可以打開女性對遊戲市場的需求，做遊戲燒錢，雖然對秦緒來說這些并不算什麼，遊戲也并非烏合的收入大頭。

但他知道，有人在乎。

“有什麼話，你可以和法官慢慢說。”秦緒不善于和這類人打交道，他耐心很少，對旁人更甚，尤其讨厭和蠢笨者交談。

人從來沒有類别之分，妄自給本我下定論，不是聰明者會做的事。

他沒有教人的本分，見法官的事，還是交給專業人士更妥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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車停在思康路的滿街銀杏下，秦緒今天開了輛不顯眼的寶馬，擡手撥通了号碼。

“秦總。”

“接觸下夢遊科技，約個時間。”

段虹顯然對這樣的事習以為常，她照例問詢：“需要同步給投資部嗎？”

“不用。”

段虹在那頭停頓了片刻，随即答複：“明白秦總。”

挂了電話，秦緒踩油開回公司，五點還有個會議，腦海裡不自覺浮現起林政給他的那份照片，杜預的臉揮之不去，和所有事情交織在一起，攪成線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