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語明明放浪又出格,可眼底卻隻剩虔誠,極度反差令書叙白以為耳邊這句話是幻覺,他僅距離咫尺,卻未敢再前進分毫。
書叙白第一次清楚地認識到,秦緒原來是個膽小鬼。
他們共存江市八年,卻從未窺探到秦緒念頭半分,他騙自己的那十一年,何嘗不是書叙白的十一年,烏合到囚鳥的35公裡到底有多遠,需要花八年去走。
書叙白一把扯過那條循規蹈矩的領帶,将本就近在咫尺的臉驟然至唇邊,仰着頭高高行吻其上,坐在暗處的旁觀者,終于被他親手拉上了舞台。
他打破了自我的規勸,打破了圍困他的高牆。
現在,他終于要賭一把。
酒意似乎在這一刻煙消雲散,秦緒雙瞳驟然放大,怔愣當場。
這個吻,細膩綿長,不深不淺,像是整片天空裡最柔軟的那片雲,掉下來了。
良久,書叙白才堪堪松開他:“可以。”
可以吻他,可以做任何一切。
秦緒已經不清楚此刻到底醉沒醉,隻憑借着僅存理智,又一遍向他确認:“小白,你知道我沒醉,你知道我明天醒來依舊會記得這一切的,對麼?”
他當然知道,他甚至覺得,這個吻來得太遲太遲了,遲得書叙白差點以為自己要等不到,遲到他就快給自己下最終裁決。
他真想說,秦緒,你不夠勇敢。
“當……”書叙白話沒說完,後頸猛的被人抓住。
秦緒抓着他摁到唇邊,像是撕咬,像是索求,蠻橫又霸道,沒給他片刻喘息機會,在他嘴角留下紅痕,比之書叙白方才的溫柔,這幾乎是兩個極端。
像是荒原的野獸在枯竭期捕獵,必須要在當下得到極力滿足後,才能确保未來看不到頭的饑荒。
慣于表演的僞裝,終于在此刻撕下一角,露出皮囊下的劣态。
他已拼命克制,可書叙白依舊被他吻得喘息過度。
“你最好記得。”這幾乎是一句警告。
秦緒擡手,滑過他的臉頰,書叙白如有預料般地緩緩閉上眼,哪知下一刻捧着他臉的手力道松脫,這人不争氣地垂靠在他頸窩。
溫熱鼻息撲在頸側,是一陣規律的呼吸。
書叙白的胸膛還在急促,沒從方才的掠奪中回過神來,即便細微仍舊被他捕捉到那絲轉瞬即逝的原始姿态,他明白,這不過管中窺豹。
你最好記得,那句森冷的提醒,猶在耳畔。
像把危險的刀。
但他很喜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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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精誤事,一行人在次日深深銘記住了這個教訓。
踩着點在艙門關閉的最後一刻踏上飛機,這對矜驕貴養的林大少來說,人生第一次。
從來都是飛機等他的份,沒想到跟着這群人第一次體驗了把什麼叫“生死時速”。
直到扣上了安全帶,還在抱怨,一邊又再次強調了往後出行凡有他必須坐他的G650,秦緒并不理會這位不食人間煙火的大少爺,默默調了位置準備休憩。
他今早宿醉起來,不出所料在衛生間吐了個天翻地覆,書叙白坐在他旁邊,将設備調試飛行模式後,欲言又止。
飛機片刻後滑入跑道,轟鳴作響,身邊人始終沒開口,書叙白心下一沉。
預料之中,他并沒有多失望。
醉酒之言,本就不該當真的,那個提醒他記得的人,或許自己都不記得了。
“你想睡哪個房間?”放在椅背上的手突然覆上個更寬厚的手背,将他全權包裹,書叙白還沒從幽怨中反應過來,一時失了聲。
意識到他問的什麼後,連帶方才的惆怅一路打滾,略帶慌忙道:“我,打算自己找個房子。”
這是他飛成都前說過的話,君子一言驷馬難追。此刻突然食言,未免信譽有損,往後說話豈不是更容易被他拿捏。
秦緒聽後一下從椅子上直起身,與此同時飛機在升空的推背感襲來,耳朵因壓強倍感不适,他忍着難受,蹙眉低聲:“小白,我們都那樣了,你不能賴賬。”
林政就坐在他前面,聞言驚訝地側過,在兩人間來回打量。
書叙白趕緊解釋:“不是那樣!”
林政笑而不語扯下眼罩,但書叙白卻感覺誤會更深了。
他抽出那被秦緒握得緊緊的右手:“我一個人住慣了,怕打擾你。”
這隻是虛言,在深夜裡偷偷藏匿藥盒垃圾的經曆,書叙白不想再繼續了,他遲早會露餡的。
秦緒盯着他,目光沉緩而深邃,看得人脊骨生寒,但片刻又變回那副溫順的模樣,附和他:“好,按你的意思來。”
書叙白都做好了被逼供的準備,但突如其來的繳械投降出乎他意料,像是子彈上膛又生生熄火,這本該令他開心,但卻在心底生出一絲煩躁。
如果秦緒強硬留下他的話,他想他會同意的。
他讨厭那莫名消失的強勢。
好像所有的情緒,瞬間沒了出口。
落地後,幾人的手機同定時般準時響起,是這幾天都沒動過的米修工作群。
許盛言很貼心地沒有在一行人出差成都時出現,他将繁瑣事務統一處理後,做了終策整合,結構清晰,一目了然。
連書叙白這樣的職場油條也倍感舒适。
“麻煩盛言,我馬上到公司。”書叙白從VIP通道出來,一邊推着行李車往出口走,一邊抽出空隙發了條語音。
“我不和你們回總部了,幾位慢慢。”
還沒等秦緒接話,人就已經消失在面前,又接起電話處理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