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心動的是他,先表白的是他,追逐的是他,放手的也是他......
那時的秦緒沒有太多表現,隻知道大教堂前的初雪下,紛紛落落,秦緒将他攏在大衣裡,心髒共振,他在大雪裡獻上了自己的初吻。
從那一刻起他知道,秦緒愛他。
秦緒的愛意好像總是很淡,書叙白能感受到自己的存在,卻總是摸不清比例幾分,他很少能在秦緒臉上見到人性本能變化,或者别的戀人應該有的吃醋、吵架、使性子。
他說什麼秦緒都做,他提什麼要求秦緒都同意,不論是精神上,還是身體上,予取予求,他要多少,秦緒給多少,從未匮乏。他就像一位為自己而生的服務型AI,生來使命便是令他開懷。
也好,也不好。
唯有一次,那是他見過秦緒最生氣的模樣,分手那天,秦緒和他說:“我們不會再見了。”
于是此後十一年,秦緒幾乎在他的人生裡銷聲匿迹。
所以直至現在,他都無法确定,那輪愛意的明月,到底有沒有照到他的此江潮平上。
“這是房卡,各位的房間都在此區域。”管家打斷了書叙白的回憶,“有任何需要請緻電前台,我們24小時在線。”
他接過那張黑金色的卡片,心下一滞——1128,是秦緒的生日編号。
“發什麼呆。”
書叙白笑了笑,轉身解鎖扣上門。
他逃得太快,以至于秦緒還沒反應過來,剛剛在病房也是。這種感覺讓他并不好受,像是一腳踩在雲端,一腳又陷入泥潭,半懸的心酸酸沉沉。
正想着,手機在口袋震動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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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着,又是幾條新消息,秦緒面色微變,驗卡進了房間。
晚月灣的地湧溫泉取自天然地脈,不少慕名而來的人物都看中了此地的地氣療養功效,平日需得預約制,房間區域很足,按理來說,即便三五個人用也綽綽有餘。
書叙白襯衫紐扣解到一半,背肌都露了半截,手機卻在床上響起,看清名字後,迅速扣好了衣服。
語氣裡還帶着些慌亂:“秦,秦先生。”
那頭打的視頻電話,他已經換好了浴袍,正坐在落地窗前,對着這個稱呼眉頭一挑。
這又是什麼新名兒。
“我藥忘拿了。”他說得理所當然,一點迂回也無。
書叙白明白他的意思,可不知為什麼,他這會兒心底卻沒由來地起了逆反心理,裝傻道:“那得盡快去拿才是。”
“小白......車鑰匙在你那兒。”
屏幕裡,書叙白的臉很明顯凝固,這才想起剛剛是自己泊的車,旋即佯裝無事發生:“我現在去拿......”
他或許想試探,也或許想打破一直以來對秦緒無所不應的态度,好讓自己站在足夠公正客觀的角度,來證實秦緒對他的感情,可出師未捷身先死,自己先栽進了坑裡。
真是被水蒸氣沖得腦子發昏了。
書叙白推開1129,是特意給他留的縫,從房間深處傳來潺潺水聲,環顧一周并沒有秦緒身影,他看醫囑上寫着晚飯前吃,想着親自送到秦緒手裡更穩妥。
落地窗外,熱泉滾滾,煙霧缭缭浮在池面蓋起一層輕紗。
書叙白走過置物架,粼粼池面突然嘩然作響,激起軒然大波,白霧朦胧裡,秦緒向後撩起頭發,垂下額前兩根發絲還在滴水。他半裸着身,将平日健身刻畫的好身材一覽無餘,肌膚好幾處薄弱地被燙得有些微微發紅。
和書叙白的臉交相輝映。
“我給你放桌上。”像是如臨大敵般,書叙白一刻也不敢再停留下去。
“等等——”秦緒叫住他,“幫我擦個藥。”
他指了指:“那瓶紅色的,醫生讓我每天抹一遍,我夠不到。”
一面說着,一面又轉過身和他證明。
眼見又往上挪移即将袒露到臨界點的身體,書叙白幾乎是要同他求饒:“你别動了。”
胡亂翻找出藥品,呵斥道:“你坐下去。”
他實在無法控制飄忽的眼神,人對視線聚焦像是有與生俱來的天賦,何況,這還是具他曾經那麼熟悉的身體......
有些地方,真不是他想控制就能控制的。
“為什麼。”秦緒還欲逗他,但身體卻誠實地坐了下去,嘴角噙着笑。
“哪裡。”書叙白看着他光潔有力的背肌,實在找不出哪裡有問題,餘光卻不自覺地落到他正在滴水的耳垂。
秦緒随便一指:“這兒。”
書叙白便從旁邊拿了毛巾,為他擦淨身上水漬,擠了白色藥膏輕輕在他脖頸處打圈按揉。
這個動作持續的時間很緩,是他憑借給自己塗腰肌損傷膏的經曆來的,一圈一圈,順時針幾下,逆時針幾下,等到搓得微微發熱,他的臉也快燙熟了。
萬幸,面前的人看不見。
他又換了一邊,重複着剛剛動作,藥膏是黏膩的,吸合在掌心和肌膚上,還能聽見膏體融化的黏黏聲,像是有人舔了他的心間一口。
不知是不是他的錯覺,他竟覺得秦緒身上隐隐有股香味,鑽入他身體裡,擾得他渾身難受。
四周靜得隻有汩汩流水和兩人的呼吸聲,嚴格來說隻有他的呼吸聲,他已經盡力克制,卻仍不可避免地從吐息間露餡。
發梢上的一滴水,突然落到他手背。
像是點燃枯柴的火星,頃刻就燎了書叙白整個心原,手心下背肌的觸感緊緊吸住他掌紋,遊走的每一圈都快讓他的意志搖搖欲墜。
他快崩盤了。
“别抖。”
秦緒冷冽說道,連頭也沒側過來,還不等反應,書叙白的手背就被反搭上一雙潮濕滾燙的手,抓着她移到了另一個地方:“這裡。”
而後又潇灑退場,隻留書叙白手背上一片水漬,他喉頭滾了滾,幹咽下去。
别抖。如同撬開情緒反應的開關,拉出書叙白汪洋回憶裡,那朝思暮想的一頁。
秦緒也曾在昏暗的燈光下,用同樣的語氣安撫着害怕的自己,讓他全心全意甘願把自己交出去。
即便面對喜歡的人,書叙白也曾有過害怕,可嘗過一次,便讓他終身難忘。
若現世有淩遲,不過如此。
這就是他心軟的現世報。
書叙白又一次發了夢,癡心妄想地念着,他有沒有可能也喜歡自己。
……
等他按照秦緒的指令将背部每一寸都逡巡個遍後,用狼狽來形容他的模樣也不足為過,以至于方一起身,腿下發軟差點沒站穩。
“别碰我。”書叙白推開了要過來扶他的手,十分禮貌地保持開安全距離,他怕再多待一秒就要露餡,隻留下個落敗而逃的背影。
他反應過于強烈,秦緒眼神黯淡失色,是不是他又做錯了什麼?
……
正想着,秦緒的手機傳來條新訊息。
林敬琛:【阿政同你一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