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陣急促的鈴聲劃破晨光,修長手指勾過床頭邊的手機,放到耳邊。
是段虹的聲音。
秦緒聽了一陣,立馬從床上睜眼坐起來,眉頭不自覺蹙起,神色凝重。
“我馬上到公司。”
秦緒捏着眉心看過去,身旁已經空蕩蕩,連一絲褶皺也沒留下,他摸了摸隻剩下一片冰涼,連餘溫都沒剩下,好像睡在身旁的那個人,不過是老天賜給他的美夢一場。
他神色微變,伸手從枕頭邊取過一張黃色便簽:【秦總,公司有事我先走了,昨晚感謝你^^】
便簽下方,用簡筆畫畫了個小狗微笑的表情。
按照正常流程來說,這張紙條上寫的不應該是“感謝您的照顧,桌子上是我為你準備的早餐”,又或者“您的冰箱太亂,我随意收拾了下”,此種田螺姑娘式的報恩方法嗎?
留下張不痛不癢的紙條,這算什麼,花場的男模還能在事後拿一摞小費呢。
“......”
眼下出了大事,他沒再糾結,收下紙條起身迅速出門。
烏合科技大樓,公關部此時忙得腳不沾地,焦頭爛額,一個接一個的電話鈴響起,工位上的内部人員正在和囚鳥那邊密切溝通,辦公室慌亂的人群突然疏散開,紛紛點頭。
“秦總。”
“秦總......”
秦緒沒一一回應,大步流星朝會議室走:“開會。”
今早八點,一位用戶名為“不知名玩家”的人,在網絡上發布了一則有關囚鳥新遊戲《代号:橋》人物模型及其原畫涉嫌抄襲他作品的帖子,有力有序,證據鍊充分,一經發出,迅速在論壇和各大平台沖上熱搜,甚至一度超過熱搜榜上幾位流量明星。
同時,書叙白作為總制作人,過往履曆和早年經曆也一并被網友挖了出來,再次審判。
【不就是闵港十多年前那個書氏嘛,當年的新聞你們沒看?他爸當年就不是什麼好東西,生出來的種能行到哪兒去?】
【抄襲狗建議去死,剽竊者不配留在原創圈】
【他媽當年跳海那個事兒你們知道不,聽說也是因為他逼的,他和他爸蛇鼠一窩,把人一千金逼到這種地步】
【我看那烏合也不是什麼好東西,當年空降囚鳥,你看後來每個遊戲都有他名字,誰知道是不是皮套蘿蔔坑,垃圾廠商,不會再玩避雷了】
【國内天才制作人,到底是誰封的,他自己嗎?還是他的親親大爹烏合啊?真是遊戲圈的恥辱!】
“書叙白父親貪污”,“書叙白媽媽自殺”,“烏合關系戶”......等等難聽不堪入目的詞彙,挂在首頁高居不下,撤銷的速度還比不上刷新的速度。
遊戲被大量刷負分,連帶烏合總部的業務商城内,也出現了大批黑子惡意差評,成批量地退款。
隔音會議室内,公關部和營銷部幾位負責人分别拿出了應急對策,秦緒聽着,始終沒發表看法,幾個負責人揣摩不出他心思,此刻紛紛犯難,不再敢說話。
“囚鳥那邊,我們已經對接了基本情況,和他們的專員溝通過,也确保了目前方案的可行性。”公關總監将方案做了最後的梳理總結。
秦緒沒有看那份方案,幹脆道:“先做輿情處理,其他别管,這個節骨點玩家看重的是官方态度,穩住用戶風向,争取時間。”
他想了想,又說:“找内鬼偷跑一波人氣角色物料,試試能不能利用這部分玩家帶帶注意力,媒介這邊安熒去做,你資源多。”
他一邊說,大家的鍵盤跟着霹靂響。
但說來說去,卻始終沒提起件更重要的——
“叙總那邊......”營銷總監支支吾吾道,最開始她也是唯一一個對書叙白那邊做了詳細應對方案的人。
秦緒垂眸,靜默了好一陣,空氣僵硬到鍵盤聲都顯得刺耳。
“法務部的人最近回來了嗎。”
他問得突兀,把一衆負責人問得大眼瞪小眼。
“陳律他們仨昨晚剛剛落地,今天應該會來公司。”安熒說。
秦緒果斷下了決策:“找源頭,告。”
謠言止于智者,這群人不是智者,那他也不是什麼寬恕罪犯的上帝。
他要做的,就是把這群好事者送去見法官。
會議緊張結束後,公關部立刻投身緊鑼密鼓的工作中,收集證據,和囚鳥那邊核對材料,而比起總部的有條不紊,囚鳥這邊,全然是另一番景象。
秦緒到的時候,經過二樓開發部所有人都心如止水,即便再往樓上走,整個工作室也絲毫沒有被暴風雨侵襲後的慘狀,依舊該工作工作,該做事做事,和平平無奇的某個工作日并無差别。
比起網上的輿論,大家對他來到囚鳥這件事,好像更好奇。
這次他沒走專用電梯,徑直去了書叙白的辦公室。
剛一開門,就對上正要出來的書叙白,兩人差點同上次一樣撞個滿懷。
“抱歉秦總......!”書叙白飛也似地後撤,仿佛見鬼,杯底剩餘的咖啡灑了秦緒滿胸膛。
他唰唰唰抽了好多紙,仿佛招惹了閻王撒旦,看得秦緒直皺眉:“小白,我的公款你是一點也不心疼啊。”
書叙白尴尬地停了手,把紙遞給他:“實在抱歉,我剛剛沒看見。”
秦緒隻抽走了其中一張:“我可一句話也沒說。”
他本是有些擔心書叙白會因網上輿論而受影響,但來了囚鳥後才發現完全是他杞人憂天,書叙白不僅把員工們安撫得很好,他自己也對那些熱搜置若罔聞,兩眼隻顧盯着下版本的策劃案,沉浸工作。
甚至這會兒,還有閑心給自己磨一杯手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