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政後來發了幾個公司定制的表情包,把那條恥辱的消息頂了上去。
秦緒沒理他,單方面接受了他的道歉,他今天忙着參加朋友梅小姐的剪彩儀式,實在無暇分心。這種場合,切記時間誤差,他早早算好了峰段,準時趕到目的地。
等他到了才發現——這不是囚鳥的辦公點麼,和展覽點坐落于同一個園區,一個在c1,一個在e1,隻隔了個人工湖。
梅小姐是江市赫赫有名的古董藏家,國内外展品均有涉及,多以書畫和瓷器為主,佳士得與保利今年拍出了幾件不錯的明制花瓶,皆出自他手。
出資舉辦這個展覽,梅小姐主要是想和上邊搭上些關系,為商會做做人脈拓展,擴大自身影響力,其二,便是她手裡有一幅油畫孤品,正在尋買家。
其實那并不算什麼稀世珍寶,甚至和她那一衆什襲珍藏的古董比起來,都排不上号,若是為尋一個高價,大可以炒作上拍行。
梅小姐要為那幅畫尋的,是一個有緣人。
秦緒和梅小姐是校友,年長他七八歲,雖不同屆,但她回母校捐贈時打過幾次照面,是個很有商業頭腦的女士,同誰都合得來,秦緒便把她當作一個可持續合作的商業夥伴來相處。
遠遠地一見面,梅小姐便操了口倫敦腔過來,意識到不妥後,她又轉了口不太流利的中文:“弟弟,候你多時啦。”
梅小姐是土生土長的江市人,本地方言,年紀小的都愛叫個弟弟,她長大後在國外待的時間比較長,于是普通話并不怎麼好,一股濃濃的江市本地腔。
秦緒剛走到他面前,目光一滞。
梅小姐的背後,正站着個熟悉的身影——正是好幾天沒見過的書叙白,見對方看過來,他也上前來打了個招呼。
但剛一伸出手,就被梅小姐親切地拉過去,送到秦緒面前:“哎喲,這個是我學弟的啦。”
兩人不約而同一僵。
說完後,她又記起來似的:“你看看,瞧瞧我這腦子,你倆都是理工的嘛,我真是瓦特了。”
梅小姐是個好客健談性子,遇上誰都能說兩句,兩個不認識的陌生人被她一言一語地都能聊熟絡起來,見兩人是校友,登時話如滔滔洪水,延綿不絕。
她熱情拉着兩人的手,緊緊交疊握在一起,全然沒注意,書叙白的耳朵熟到頭頂,快要爆炸。
秦緒瞥過一眼,抽開放在中間的手,轉而和梅小姐握手寒暄:“梅小姐,該去剪彩了。”
留書叙白一個人在原地,望着那隻方才被握過的右手,那手被晨風吹得涼飕飕的,但也掩蓋不住,他此刻灼熱滾燙的體溫。
剪彩流程十分順利,等固定的商業套路走完後,一衆賓客都自行在展區逛了起來,後面的一級市場,也熱鬧非凡,梅小姐親自坐鎮,誰都不願錯過這個好時機。
秦緒自行在展區逛了會兒,沒見到有中意的展品後,獨自坐在二樓喝茶,靜靜審視樓下,一種縱觀全局之貌。
他很快便尋到了那個心儀的身影,正在一隻宋代蓮紋青瓷前駐足,他不明白,書叙白為什麼對那隻杯子如此好奇,站那兒看了起碼得有一刻鐘了。
如果是愛而不得,應該不至于......秦緒自認他每年給的分紅并不算低。
應該不至于為了隻杯子捉襟見肘。
“呀弟弟,怎麼一個人坐在這裡?我的這些寶貝你瞧不上?”梅小姐不知何時從一衆展品裡出現,坐到了他對面。
即便秦緒的目光收回得很快,但一切都瞞不過這個精明的女人,還是被她捕捉到了一絲端倪,她意味深長地一笑:“侬歡喜那個乖乖?”
秦緒喝了口茶,不置可否:“梅小姐,那幅畫給我吧。”
他開門見山,這也本就是他今天來的主要目的,将那副孤品油畫拿下。
梅小姐也是個生意人,不和她兜圈子,但經過方才那麼一試探,她突然來了勁:“你不是我的有緣人。”
秦緒笑笑:“不一定。”
他擡頭,兩人視線博弈:“我知道梅小姐要什麼。”
聞言,梅小姐眉頭一挑,果真被他猜對了。
“你找那個畫師很多年了吧,辦這場聲勢浩大的展覽,還有一重要原因,是尋人,我說得對麼。”
秦緒一句話,輕松将主導權又拿回了自己手裡。
梅小姐掩了戲谑的笑意,眼神裡認真起來:“弟弟,你知道的,我這人開不起玩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