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市局離這兒不遠,楊圓想先去确認一下趙叔在不在,門衛大爺讓她登記,正寫着就聽見門裡有人叫她:
“小楊?”
楊圓循聲望去,隻見一個年輕小夥兒從二八大杠上跨下來,正跟自己說話,可她隻覺得這人有點眼熟,認不太出。
因為趙叔從刑警退下來後就不在市局了,楊圓反而跟他後來去的瓜田派出所的有些同志很熟。
“不認識我啦。大學生什麼記性?我,你李哥啊。”
小夥子自報家門後,楊圓終于反應過來,李文明,趙叔在市局工作時的徒弟。
“李哥!我,我找趙叔,請問他還在局裡嗎?”楊圓來不及跟他叙舊,直接問道。
李文明表示:“不在,師父傍晚就走了。”
“他去哪兒了?”楊圓心中升起不好的預感。
“沒說。”李文明問她:“你找他有事兒?”
楊圓不知道該怎麼說大富豪歌舞廳有拐賣人口的事,她沒有任何證據。
就算不管不顧當面報案,肯定也會被問各種問題,她解釋不清不說,一套下來,費時費力,或許還會耽誤救趙叔的時間。
“小楊?”
見楊圓愣着不動,李文明又喊了她一聲。
楊圓回神:
“哦,沒有。我就有點事情想問他來着,他不在就算了。李哥再見。”
說完,楊圓轉身就走,連李文明在後面喊她都沒有回頭。
她一口氣走出兩條街,在十字街口遙望遠處閃爍着【大富豪皇家】的霓虹燈,楊圓走向路邊的公共電話亭,撥通110報警電話。
電話轉了兩回,值班女警的聲音從聽筒内傳出,楊圓鼓起勇氣說道:
“同志你好,我要報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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趕來大富豪的路上,楊圓沿路用公共電話報了三次警,說大富豪歌舞廳有黃|色交易,這年頭政府對掃黃打非相當重視,接到報警應該會有所行動,至少會派巡警勘察,這樣對趙叔,或對那些被拐賣過來,不見天日的女孩子而言都好。
楊圓有自知之明,不會冒失闖進大富豪救人。
她摸黑繞到了大富豪歌舞廳後面的巷子,遠遠看見後門像是有人進出,楊圓趕緊蹲下,藏到一堆雜物後面,剛藏好,就看到大富豪後門跑出來兩個人,對着她的方向不斷招手,大喊:
“這邊,快。”
楊圓吓得一顆心提到嗓子眼兒,在昏暗的雜物堆後面縮成一團,在那聲召喚後,十幾個兇神惡煞的人呼啦啦的經過,楊圓從他們亂七八糟的聲音中分辨出幾個詞‘帽子’‘撂這兒’‘有去無回’。
而就在這時,離楊圓躲藏地不遠的二樓玻璃窗突然碎了,砸下來個嗷嗷叫喚的人,穿着大富豪服務員的衣服,那人摔下來的窗子底下都是雜物,他隻是在地上滾了兩圈,就爬起身了。
聚在後門那幫人像是認識他,跑過來扶他:“刀哥,沒事吧?”
被扶起來的刀哥把扶着他的人一把推開,揉着後背,往他摔下來的二樓啐了一口唾沫:“呸,個瓜慫!站着弄啥,上去幫忙!”
一幫人立刻響應,潮水般湧進大富豪後門。
後巷一下安靜了,楊圓這才敢探頭張望,破窗的二樓傳出激烈打鬥的聲音,看來趙叔已經暴露,正在被圍攻。
她報案還沒有半小時,警察沒這麼快過來,趙叔還能撐多久?萬一又是上一世的結果,楊圓豈不是要怨死自己。
可她能做什麼呢?
楊圓站起身,聽見身邊鋼管碰撞的聲音,低頭看到她從家裡帶出來的長布袋,楊圓有了主意。
大富豪後面是一棟廢棄的兩層廠房,楊圓借着月光爬上樓頂,找到一個正好能看見對面二樓情況的角度。
長長的走廊上亂做一團,大概二十幾個人在圍攻兩個人,其中一個是頭破血流的趙叔,另一個楊圓不認識,但看情況,應該就是趙叔那個舍命救人的朋友了,是個半長發的青年,看不清臉,身形瘦高,比楊圓想象中要年輕很多。
趙叔應該受了很重的傷,已經沒什麼戰鬥力了,全靠他那個朋友在幫他擋拳腳,可雙拳難敵四手,趙叔的朋友身手再好,也無法在帶着個人的情況下突圍,更何況走廊那頭還有十幾個人正向他們圍攻而來。
情況危急,楊圓來不及多想,蹲下把長布袋裡的零件一股腦兒倒出,很快組裝完成,竟然是一把□□。
楊圓的媽媽和外公都當過兵,外公甚至還上過戰場,媽媽孤身一人賺錢養家,南來北往的跑貨,當然要有一點真家夥傍身。
她家的獵槍是在公安局登記過的,楊圓小時候經常摸,外公見她喜歡,從小就教她用槍,楊圓射擊有點天分,從高中到大學,她都是學校射擊隊的隊員,可惜後來生活困頓,沒能繼續走下去。
96年國家禁槍,楊圓盡管不舍,但還是把它交了上去。
所幸現在還沒到交槍的時候,有機會再用一用這把老夥計,楊圓很欣慰。
她把槍組裝完成,從另一隻小袋裡拿出子彈,雖然都是空彈頭,打不死人,但在一定範圍内威力也不小就是了。
兩顆子彈裝進槍膛,楊圓把槍合上,貓着身子找到最佳射擊點,這棟廢樓跟對面走廊的距離不超過十米,完全在她的射程之内。
趙叔的朋友把重傷的趙叔拖到了破碎的窗邊,看樣子他是想讓趙叔先跳窗,然而周圍很多阻礙,趙叔的一條腿剛邁出窗外,就被人死死拉住。
楊圓槍口瞄準,一扣扳機,一發子彈正中拖住趙叔那人的肩膀,趙叔擡起被血模糊了的眼睛看了對面一眼,不敢耽擱,沖身後喊了聲:
“小石,一起走!”
他那個朋友應了聲,趙叔便果斷從二樓躍下,窗下都是雜物,跳下來滾兩圈,趙叔依舊能爬起來,仍不忘對上面呼喊:
“小石,跳啊!”
然而二樓的情況似乎更加嚴峻,楊圓躲在暗處,從縫隙裡看到趙叔的朋友被好些人纏住,完全脫不開身。
他借着一腳把人踹飛的空當,回身對趙叔喊:
“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