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間中央是一張巨大的城市地圖,被紅線和圖釘标記得密密麻麻,某些地點被粗暴地劃上叉号。旁邊散落着剪報、模糊的照片和潦草的筆記,像是某種複仇計劃的拼圖。
角落裡,幾個朋克打扮的年輕人或坐或站,有的調試設備,有的擦拭武器。他們身上或多或少帶着傷疤或紋身,面對着不速之客露出了警惕的神情。二樓,有倚着鐵質欄杆正朝着這邊投出饒有興緻的目光的人,與剛剛空洞虛無的景象不同,此時的空氣中彌漫起一股危險的氣息。
高筒靴踩在地上發出沉悶的叩響,靴跟碾過碎玻璃和鏽蝕的螺栓,每一步都像是把現實踩得四分五裂。卡莉在地圖立闆下的椅子上坐下被城市的陰影籠罩着,微短的衣袖使得她露出一截手腕,烙印着那串纏繞着命運的代碼:008。
“看起來你們對我很了解。”陰影下,卡洛斯看不清楚卡莉的表情。
挪動着僵硬的肢體,卡洛斯微微直起脊背,開口道:“除了霍金斯實驗室,還有另一個組織一直在追蹤你。”聞言卡莉挑眉,悠悠地說:“洗耳恭聽。”
“他們通過混合能力者的血清,試圖制造出具有多種能力的'完美武器',這種非人類的實驗和訓練,你應該明白其惡劣性質。”
卡莉的手指在椅子扶手上有節奏地敲擊:“所以你們是想把剩下的人救出來?”得到了肯定的答複,她洩出一絲不屑的嘲弄:“不敢相信這個時代了,居然還有活耶稣存在。”
話音剛落,角落裡傳來一波一波毫不留情的大聲嘲笑。此起彼伏的嘲笑聲像鈍刀般刮着他的耳膜,而卡莉似笑非笑的眼神正将他緩慢解剖——他們正被一群社會邊緣分子包圍,而唯一的籌碼是對方可能根本不存在的良知。
“或許那些人欲壑難填,如同你們所說,我既然能在緊密追捕下生存這麼久,正是因為我并不是聖人,不會做損敵一千自損八百的事情。”
芙洛琳低下頭,臉色不善。
早該想到的,在那麼小的年紀就能在這個亂流社會獨善其身并組建了自己的小隊,卡莉經曆過多少阿谀狡詐生死瞬間。哪怕她還對社會抱有期待,也不會輕易将底牌交予他人,像他們這種人,永遠隻能相信自己。
在舌根嘗到鐵鏽味,卡洛斯這才意識到自己咬破了口腔内壁。疼痛讓思維突然變得異常清晰,仿佛有冰水順着脊椎澆下。他的眼神忽然變得格外堅定,緩緩說:“你難道不想知道簡為什麼沒有選擇你嗎?”
卡莉聞言臉色一變,攥緊了拳頭,咬牙道:“因為她和你們一樣愚蠢,以為自己是救世主。朋友?友情?聽了就想吐,到最後,這些人會吞噬掉你的情感與無處安放的善意,把你啃得骨頭都不剩。”
“你的憤怒,正是因為有期待才存在的。”卡洛斯搖了搖頭,從内袋裡拿出在上個據點搜出的那張寫着字母的字條,兩指按在桌沿推向卡莉,紙張邊緣沾上了些許血漬,卡莉看去,更是惱羞成怒地擡起眼瞪着他,卡洛斯毫不躲避她狠戾的目光,輕聲說:“不然為什麼寫下這些?”
——Stay with me。
記憶随着卡洛斯的聲音湧進了卡莉的大腦,她恍惚憶起那天看到“011”這個編号時她如同擂鼓的心跳,這個世界上還有和她一樣的人,尋求家園之人。她欣喜若狂,将學習到的所有社會法則強硬塞給那個女孩,教會她利用那些屈辱導緻的怒火,效果很好,看着女孩塗着黑色眼影的稚嫩臉龐,她以為終于找到了家。
但女孩最後還是離開了她,在槍林彈雨中望着那個單薄卻堅定離開的背影,眼淚卻不自覺地奪眶而出。
“如果你也添一份力,或許那些期待會成為現實,卡莉,我們本不該在黑暗中生存。”卡莉遲疑的神情映入芙洛琳的眼睛,她咬了咬唇,似乎想起了自己的過去,無助女孩的影子此刻重疊,她看向卡洛斯,少年挺直的脊背像屹立不倒的引路标耀眼奪目。
嘲笑聲逐漸安靜了下去,卡莉直起身,光線将她的身影切割成亮暗兩半,數秒沉默後——
“你們的計劃,勝算有幾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