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斯側過身子,平時總是翹着嘴角的臉此時卻籠罩着一層霧一般的情緒,他半皺着眉,淺色的睫毛給垂着的眼投下一小片陰影。
“我想我應該知道她在哪。”
……
鋁制的通風管道欄杆被輕松提起,在空曠的通道裡發出清脆的碰撞聲。雷斯将欄杆扔在一邊,朝卡洛斯招了招手,卻叉腰露出個為難的表情:“就是這,不過最重要的還沒到。”
“什麼意思?”卡洛斯一頭霧水地朝那條深不見底的管道看,欄杆拆卸這麼輕松,想必這裡已經很久沒有工作人員來維修過了,這個管道會通向哪裡?
話音剛落,頭頂年久失修的白熾燈忽然一滅一閃起來,他呼吸一滞,想起兩年前那個彩燈閃爍的屋子。沒等他猜想接下來會發生什麼,雷斯卻拍拍手說道:“好了,萬事俱備。”
他看着還在原地摸不清狀況的卡洛斯,率先鑽進了狹窄的管道裡:“跟着我來,至少現在,不要多問。”
管道裡很暗,卡洛斯塌着腰跟在雷斯身後緩慢地移動着,沒過太久眼前便透出了幾束光線,是管道下方的區域。
雷斯娴熟地透過通氣欄杆四下打量了一圈,确認沒有其他人之後掀開眼前的阻礙率先跳了下去。他輕手輕腳地前後探查了一番,确認安全後朝卡洛斯打了個手勢,輕聲道:“快下來。”
“這是哪?”卡洛斯緩過神來,剛說出半個單詞就被雷斯伸手捂住了嘴。
“噓,噓。”雷斯像哄小孩一樣輕輕安撫着,不知道從哪裡變出一張門禁卡對着旁側的機器一刷,紅光一閃,眼前緊閉的大門便咔咔地打開了。
門後的世界很暗,一股不好的預感纏繞着攀上卡洛斯的後背讓他忍不住打了個寒噤,他别無選擇地跟上了雷斯的腳步,身後的門又緩緩合上,适應了黑暗的眼睛終于對這片空間描摹出了些輪廓。
沒有喘息的機會,映入眼簾的場景讓卡洛斯的心瞬間沉到了谷底,太過震驚導緻呼吸近乎停滞,他被釘在原地挪不開步子——幾排擺放整齊的巨大水箱在黑暗的空間中散發着幽幽的藍光,将水箱中衣不蔽體的人體映照出輪廓,水裡的人全身被插滿了管子,有暗紅色的血液在透明的管道中流動最終被機器濾出清色的液體。
他遲緩地走近水箱,發現水箱旁都有對應的顯示屏,他看不懂那些晦暗難懂的公式和備注,但是以加粗字體放在第一列的一定是他們的名字,編号。
水箱中的人以一種安靜的姿勢浮在那兒,青色的皮膚讓人感覺不到一絲生氣,像一尊尊被抛棄的失敗品雕塑,每個作品都不盡相同,結局卻一樣悲慘。
“她在這。”
雷斯的輕聲打斷了卡洛斯翻湧的思緒,他回過神,走到雷斯身邊,擡頭看見那個小小的,瘦弱的身體,和顯示屏上冷漠的數字——C9。女孩安靜地閉着眼睛,被那汪藍色包裹着,像舞台上最悲劇的演員,隔着一道可悲的屏障,讓台下的觀衆覺得心痛不已。
這些都是什麼...
卡洛斯半張着嘴,喉嚨卻像塞住了一團棉花沒辦法發出聲音。
“滴。”機器播報發出的聲音在這片靜谧可怕的空間中顯得格外清晰,雷斯迅速扯着卡洛斯在另一排的立柱後躲起來,狹窄的空間使兩個人不得不貼的很近,卡洛斯看見他的額頭沁出一層薄汗,用隻有他兩能聽見的聲音說:“别動,有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