莉莉娅沒敢直接回去，她怕娘還在生氣，就沿途繞了好幾圈，找到了幾顆野菜帶回去，這樣娘就不會想掐死她了吧？

莉莉娅推開門後，聽到了水煮開的聲音。

“——咕噜——咕噜。”

娘正在大鍋前，拿着湯勺攪拌着，聽到開門的聲音後，回頭笑道：“貴兒，你回來啦！娘抓到一隻小豬仔，把家裡的水都倒進鍋裡去了，你快來看，好香的小豬仔啊。”

“娘，我是紅兒……”

莉莉娅走近前去，看到鍋裡有一團肉在翻來覆去，一會兒冒上來，一會兒沉下去。

“——咕噜——咕噜。”

她的表情突然變得極度驚恐。

雖然被煮的變了形狀，但還是能看到确切的四肢形狀。鍋裡煮着的根本不是小豬仔。

“娘！不是小豬仔！是弟弟啊！”

“……弟弟？貴兒！我的貴兒！”

娘突然反應過來，伸手去滾燙的開水裡撈。

她的手被燙到了，猛地縮了回去。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娘呆呆地坐到了地上，把頭埋在膝蓋裡，泣不成聲。

柴火燒的正旺，噼裡啪啦。

莉莉娅被娘的這副樣子吓到了，她情不自禁往後退，繼續後退，再次奪門而出。

她的心情惶惶不安，她的年齡還太小，不懂得如何宣洩悲傷。

她在路上不停地跑，不停地跑。剛離開家不遠，又害怕在外面遇到餓鬼，想了想，她還是往回跑。

回到家後，她覺得有些不太尋常的安靜。

“娘呢？”她推開門，卻看到腳底下拖着一條很長的黑影。

娘的脖子吊在橫梁上，頭發披散着遮住了臉，雙手的手指泛着青灰色，看起來僵硬了。

她的腳底下有一個踢倒的凳子，歪歪扭扭的倒着。

“——咕噜——咕噜。”柴火還在燒着，鍋裡還在煮着香噴噴的肉。

“娘，娘！”莉莉娅一步步走過去。

她一開始還在害怕娘想殺她，現在她更希望娘能對她說幾句話。

莉莉娅張開雙臂，想去擁抱地上的影子，卻什麼也碰不到。

撲空之後，她躲到了娘的影子下面，小聲地啜泣起來。

“嗚……嗚嗚……娘……弟弟……”

為什麼……娘要留下她一個人……

門沒被關緊，地上的影子搖搖晃晃的，快要擋不住她了。

她覺得很餓，肚子裡好像鑽進了一團火，一會兒熱，一會兒冷。

……

“紅兒，快醒醒，你爹回來了。”是娘的聲音。

莉莉娅睜開眼睛，看到一張張熟悉的面孔出現在面前，感覺有些不太真實。

“……娘？”她的胸膛悶悶的，揉了揉眼睛，“我做了一個可怕的噩夢。”

“什麼噩夢？一天到晚的胡思亂想。”娘沒好氣的說。

“我夢到我們家鬧了饑荒，奶奶被餓死了，弟弟和你也……爹帶着傳家寶走後再也沒有回來了。”

莉莉娅話還沒說完，就被娘打斷了。

“少說這些有的沒的，呸，真不吉利！你爹聽到了非得打你！诶，奶奶來了啊。”

本該死去的奶奶不知從哪兒冒出來，朝着莉莉娅的方向走來，道：“這丫頭中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