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此為号角,怨魂們齊齊沖了上去,纏繞住背棄他們的後輩、兒子、丈夫、父親。
黑色巨手解決完唐鎮長,下一個就輪到售貨員。
褚顔咳了咳,隻覺得口中血味彌漫,像生啃了一口鏽蝕的鐵管。
他看見終于擺脫對手的秦隊着急忙慌朝自己跑過來,将帶着尖刀的手杖從自己身體裡拔出。
草!
此刻,褚顔無比懷念已不在人世的戴雅。最起碼她會給自己施加一個治愈魔法,而不是像秦隊這樣硬拔。
“你還好嗎?”秦隊關切地問。
你看我這樣能好嗎?褚顔無言以對。
但幸好“左手”已經到手,這一刀也沒白挨。
嗚嗚,可真疼啊。他這輩子都沒吃過這種苦。
一片混亂之際,誰都沒有留意到一個頭發花白的族老沖到神龛前,對着牌位喊道:“列祖列宗們,你們就眼看着子孫們被這麼欺負嗎?”
“這是我們鎮上僅有的男丁,再死下去,我們銅山鎮就要絕種啦!”
族老眼見子孫受戮,悲從中來,狠狠一頭對着神龛尖角撞去,霎時命隕當場。
幾個年紀大的也相繼站了起來,顫顫巍巍地撞死在神龛之下。
褚顔忍痛之際,忽然感覺到一股無形的力量從神龛開始往外蔓延。
牌位劇烈搖晃着,像在無聲地發怒。
還幸存的男丁們仿佛瞬間有了主心骨,再一次跪倒在蒲團上,叩頭朝拜起來。
光從破損的屋瓦處灑下,落在怨魂身上,令她們在慘叫聲中化為灰燼。
黑色大手不知何時消失了蹤影,子夜怪象也一并消失了。
“走!”褚顔一邊将“左手”塞進收容匣,一邊提醒隊長道。
秦隊顯然也意識到此地不宜久留,背起褚顔,就疾步往外跑去。
“追!”
“殺了他們!”
“殺了他們,給兄弟們報仇!給鎮長報仇!”
“嘭”地一聲槍響,是鎮民們從偏廳中拿出了屬于他們的武器。
火槍,對付怨魂毫無用處,對付兩個人,卻是綽綽有餘。
褚顔在秦隊背上跌跌宕宕,一邊悲歎自己的能力怎麼這麼沒用,技能全加精神上,身體卻一碰就倒;一邊不住吐槽秦隊,跑得亂七八糟,全然不顧自己死活;一邊擔心鎮民們從背後再來幾槍,把自己打成個篩子。
銅山鎮的時間,顯然已經亂了。
邪神之怒讓子夜提前降臨,神龛之威又讓黑夜直接跳成了白天。
此刻外面濃霧彌漫,他們兩個在街道中橫沖直撞,完全分不清方向。
沒有邪神給他們縮短道路,他們根本不知該去哪裡。
眼看鎮民們越追越緊,秦隊慌不擇路之下,直接帶着他往高處跑去。
鎮民們的槍聲,喧鬧聲,一直從後面斷斷續續地傳來。
多虧了秦隊這絕佳的身體素質,居然在背着一個大男人的情況下,還能健步如飛。
不知跑了多遠,褚顔隻知道地勢越來越高,房屋也越來越少。
落在他們眼前的,是一片茂密的林木。林中鳥獸音迹都已斷絕,連鎮民們的槍聲都遠了。
“這是哪裡?”褚顔有氣無力地問道。
“不知道,像是山。”秦隊環顧一圈,答。
這片天地都是霧茫茫的,樹木也透着慘淡的灰白色,像用鉛筆畫成的素描。
一片冷色中,唯有石縫中的一叢紫花迎風招展,分外惹眼。
褚顔顯然注意到了這特别的存在,指着花束道:“隊長,那是什麼花?”
秦隊将他小心地放了下來,走到花叢邊撚起來細看。
他刀口舔血,野外生存也不在話下,很快便認出了花的種類:“像是……銅草花?”
“牙刷草,花紫紅,哪裡有它,哪裡就有銅。”秦隊念出了一段民謠,解釋道:“這種花喜歡土壤中的銅元素,在沒有勘探技術的古老年代,人們就是靠它來尋找銅礦的。”
銅礦……銅山鎮……
褚顔的臉色一下變得很難看,沉聲道:“我們好像到了不得了的地方。”
秦隊似乎也想到了一處,問:“鎮長嘴裡所說的礦山?”
褚顔點點頭,說:“你還記得他的原話嗎?無邊的霧氣從礦山彌漫過來,吞并了整個鎮子。”
“這裡就是白霧的發源地,或許也是……邪神的所在地。”
秦隊提出異議:“可鎮民們不是說,金少爺在老墳地和湖心島那一帶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