索棘兒清楚記得彩雲關那個風雨交織的夜晚。她高燒得厲害,心裡擰着一股執迷不悟的蠻橫,腦内盛滿不甘的漿糊,一遍一遍地要求列風開門。
列風心硬如鐵,将她狠狠拒于門外。直至落魄離開,也不曾窺得房中人絲毫憐憫。
就是在那次,列風親口承認靖嘉琪便是小鈴铛。
後來曆經種種,她幡然醒悟自己的所作所為如此荒唐可笑。
倦了,悟了。
拾掇起滿地玻璃渣般粉碎的愛意,遠走他鄉,繼續追逐她另一個夢想。
她索棘兒宰相肚裡能撐船。懷着對列風與靖嘉琪的歉意,彌補自己的過失,她還充當起“鎖雲好前妻”,為兩人的破鏡重圓計劃出謀劃策。
如今時過境遷,列風對着一室壁畫告訴她,她才是小鈴铛。
她索棘兒才是小鈴铛。
敢情小鈴铛是個章,誰合适往誰身上戳。這回終于戳到了她自己?
索棘兒思緒翻湧,眼裡萬千情緒。統統看在列風眼裡。
列風都明白,冷汗悄悄浸透背脊,他站直迎接一切後果:“彩雲關那時,我騙了你。”
索棘兒看向列風,神色複雜。
“為了讓你死心,不再糾纏我。”列風剖開自己當年的卑劣,卻不敢直視索棘兒的眼睛,“在你來犒軍之時,也一同請來靖嘉琪姑娘。”
“為了,”列風停頓片刻,“讓你知難而退。在那天晚上,我想讓你徹底死心,于是将錯就錯,告訴你靖嘉琪就是小鈴铛。”
列風悔不當初,不知道自己傷害的人,偏偏是小鈴铛。
“其實,當時我确實找到了小鈴铛,隻不過小鈴铛另有其人。”列風咬咬牙,幹脆全坦白。
索棘兒一愣:“什麼意思?”
先說小鈴铛是靖嘉琪,如今說是她索棘兒,到這會兒又說另有其人。
列風苦笑着道:“我找到的小鈴铛,那時還是鎖靈兒。”
索棘兒怔愣當場,下意識重複道:“鎖靈兒?為什麼?”
列風道:“我曾經告訴過你,小鈴铛是個小啞巴。鎖靈兒在我身邊出現,也從未開口說話。”
索棘兒這會兒也不藏着掖着:“那是怕你認出我聲音啊。憑這點就說鎖靈兒是小鈴铛,太武斷了吧。”
列風搖頭:“當然不止這點。你還記得我告訴過你,為什麼叫她小鈴铛麼?”
索棘兒回憶起來:“因為她身上有個飾物,會發出叮叮當當的清脆響聲。”
“不錯。”列風點頭。
索棘兒好笑:“這類小飾物多了去了,姑娘們都有。”
她說着一頓,莫名道:“鎖靈兒沒戴有小鈴铛的飾物啊。”
她自己以鎖靈兒身份出現時,打扮極其簡單。一襲白色長裙,鮮紅腰帶,頭發束一根紅發帶。此外沒戴任何一件飾品,什麼翡翠玉镯、步搖花钿,統統沒有。
列風道:“是,我曾經也這麼以為。佩戴鈴铛或者發出叮當聲響的飾物何其多,怎麼能單憑叮當聲來判斷。最初在倚夢樓遇到靖嘉琪,她身上有件飾物挂着小鈴铛,也發出叮叮當當的聲響。但這個聲音,不是小鈴铛身上那種。”
索棘兒歪頭:“不同的鈴铛聲啊,你這還能分辨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