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軍府的丹心湖裡,層層疊疊的碧綠荷葉上,朵朵嬌粉佳人亭亭玉立,搖曳生姿。夏日的豔陽高照,好個“映日荷花别樣紅”。
索棘兒這段時間心情大悅,許是因為身體好得十分利索,也可能是放下了一段糾結的前塵往事。這日她笑眯眯地邀約了衆人,來到湖心亭賞荷聽曲。
将軍府的湖心亭,位于丹心湖的中央。丹心湖不大,僅十來畝。從湖邊到湖心亭,有一座小型九曲橋相連。列家軍是戍邊軍隊,平日除了邊關防務,也從事農業勞作。這片不到十畝的小蓮池,是列家軍親手栽植,等到蓮蓬成熟時可自給自足,若有富餘,也救濟鎮上的貧戶。
若說這方小蓮池能讓人産生出“接天蓮葉無窮碧”的感歎,也着實牽強。但這完全不能影響郡主的美好心情。她讓翠翠和列忠臨把湖心亭前前後後進行了一番布置,還為這次賞荷聽曲備好了特色菜肴。
等衆人來到湖心亭時,隻見亭子四周飄逸着白裡透粉的輕紗幔。夏日晌午,陽光透過紗幔灑落,顯得柔和而靜谧。亭子中央的石桌上,已備好各色精緻菜肴,有荷香八寶雞、荷花遊水蝦、荷花柚子鮮桂魚、荷花藕骨湯、酥炸荷花卷、荷花蓮子羹、桂花藕糖片、荷葉飯等等,端的是色香味俱全,竟是十分應景的全荷宴。亭中的石桌後方,擺放着兩架雕花精美的木琴,一架七弦,一架五弦。衆人都道莫不是郡主又來了雅興,想要向大家展示一下近來琴藝進展?
列風向來守時,是衆賓客中最先到的。辰豪與洛桐這日正好不用值守,兩人一前一後走進來時,瞧見亭裡郡主正怡然自得地端着茶杯細細品茶,列風則長身玉立,站在亭邊舉目遠眺。二人聽到腳步聲,皆轉過頭來,向他們颔首。辰豪與洛桐在列忠臨指引下入座,不知道是不是他們的錯覺,總覺得郡主和自家将軍之間的氣氛不像從前那般冷硬了。
荀域和靖嘉琪是一起來的,荀仙君一身靈山服飾白衣飄飄,腰間系一隻巴掌大的玉葫蘆,眉清目秀,文質彬彬。靖嘉琪着鵝黃薄紗趿地長裙,頭帶金步搖,面若桃花,一雙媚眼顧盼生輝。二人相伴而行,仿似畫裡走出的一對人間絕色,索棘兒心裡咯噔了一下。
要不要這麼般配?
她悄悄瞥了一眼列風,見他并無異色,心下稍寬。待二人走進湖心亭,索棘兒微微一笑,道:“怎麼今日荀仙君與嘉琪姑娘相約而來?”荀域和靖嘉琪在翠翠指引下入座。荀域聞言,有點茫然,擡頭看了看郡主,道:“我來的路上正好遇見嘉琪姑娘,她出了竹林迷了路,正不知往哪邊去。”
嘉琪姑娘羞得臉上薄紅,柔聲道:“自來彩雲關,我一直呆在靜淑院甚少外出。府上許多地方都不曾去過。幸好路上巧遇荀仙君,不然指不定要找上許久。”說完,一雙媚眼感激地看向荀域。荀域白皙的臉上,瞬間飄過一抹绯紅,忙道:“小事一樁。”
索棘兒看此情景,眼睛眨了眨,又眨了眨。再悄悄地瞅了一眼列風。列将軍正襟危坐,伸手體貼地為靖嘉琪拉開椅子。靖嘉琪斂裙入座,眉目含情,向他微微一笑,柔聲道:“有勞将軍。”索棘兒艱難地咽了一下口水,心道:不會吧?
荀域入座,正好坐在列風旁邊。列風奇怪道:“荀兄,應兄何故不與你一同前來?”荀域聽到列風問起師兄,展顔一笑,道:“若谷被郡主委以重任了。”
列風注意到,應荀二人極少以師兄弟相稱。荀域多數時候對應若谷是直呼其名。再配上不同的語氣,表達不同的意思。像那日探望郡主時便是這樣,很有點沒大沒小的感覺。而應若谷稱呼荀域,常常稱他為“老二”。列風推測,大概應若谷是靈山派的大師兄,荀域排行第二,是靈山派二師兄。
那鎖靈兒呢?鎖靈兒在靈山派排行第幾?這在民間流傳的各種資料中倒是沒見提及。他們師兄妹之間又如何稱呼呢?一想到鎖靈兒,列風心中總會泛起一絲酸澀一絲甘甜,連自己都沒察覺到嘴角微微彎起的弧度。
索棘兒卻留意到了。列風這麼高興,是因為靖嘉琪姑娘就在身邊麼?是因為她向他柔聲道謝麼?
她暗自苦惱。和離書簽都簽了,怎麼還這麼關注列風的一舉一動呢。可是對這個曾放在心尖上的人,關注他的一切小細節,放在心裡反複回味與揣摩,似乎已成了一種本能的習慣。她隻能強裝淡定地想,時間過去,一切都能淡去,包括愛和習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