列風腳程極快,不多時已走進了湖心亭。郡主聽到腳步聲,擡起頭,抿了抿嘴。旋即勾起了嘴角:“将軍,許久不見。”列風瞧見郡主似乎瘦了一圈兒,臉色微微發白,卻比當初在崖下被發現時好了許多。他拱了拱手,道:“見過郡主。”郡主點頭回禮,随即擺了擺手,示意翠翠先下去。又指了指桌子對面的石凳,示意列風坐下。
待列風坐定,郡主的視線從湖面那收回,雙目含笑地看着列風:“将軍,請用茶”。列風這才看到桌上擺有一個茶壺和兩隻茶杯、一隻墨硯已研開了墨、一枝毛筆擱在筆架之上。旁邊還有一張疊放整齊的紅紙。
列風接過茶杯,道:“多謝。郡主今日有閑情逸緻到湖心亭賞景寫字,身體該是好些了吧。”郡主一雙眼睛始終盯着列風,聽他這麼說,微笑道:“将軍有心了。”郡主有個習慣,和人交談時,喜歡盯着對方的眼睛。有時眉眼含笑,那是心情大好。有時眉頭緊蹙,表明心中苦惱。有時怒目圓睜,那是正在氣頭上。總之,鎖雲國的永樂郡主索棘兒是個把心中的喜怒哀樂寫在臉上的人。此刻,她心情不錯。
列風心裡暗暗松了口氣。喝過茶,放下茶杯,道:“這段時間,軍中不少人都希望去看望郡主。隻是擔心叨擾了郡主靜養,才不得不作罷。像辰豪和洛桐他們,幾乎是每過幾天就要來問問郡主傷勢如何。”郡主聽後,眼睛亮了起來道:“如此,他們還真是有心了。請将軍轉告他們,我身體已無大礙,不必擔心。至于何時可以會客,那得聽荀醫師的了。”列風聞言點頭。
郡主繼續道:“今天出來湖心亭散心,也是荀醫師說可以适當到戶外走走,有利于康複。隻是時間不可太長,亭中風大,我身子還比較虛弱。”列風了然,原先還奇怪郡主為何突然說湖心亭一聚。
郡主端起面前的茶杯,緩緩喝了一口。然後又看向波光粼粼的湖面,看着看着忽然笑了出來。側頭望向列風:“将軍,你看那湖面。”列風聞言望去,奇怪道:“湖面怎麼了?”“将軍還記得嗎,”郡主語氣溫柔,“在鎖雲都時,我們第一次約會。就是去的東湖,泛舟湖上。當時的天氣不是那麼好,比不上今日。”
列風怔了怔,好像是有過這麼一件事。當時他被郡主硬拉着說要去約會,約會的節目便是在湖上泛舟,但不幸的是當時遇到了幻影襲擊,白衣姑娘鎖靈兒第三次出手相助。
“我當時還出了糗,掉到湖裡了。”郡主說着頑皮地吐了吐舌頭。聞言列風收回了思緒,道:“無妨。”列風總覺得,郡主就像個長不大的孩子,有時言行就和個孩子似的。他在和一個大孩子計較什麼呢,不由心中苦笑。
“那都是三年多前的事了吧,”郡主看着那依舊波光點點的湖面,滿臉的懷念,慨歎道,“恍如昨日啊。”列風看着郡主的側臉,道:“嗯。”
“我還記得,第一次見到将軍,是在皇祖母的八十大壽宮宴上。”郡主好像兀自沉緬于美好的記憶裡,眼睛雖還瞧着那湖面,可焦點卻不曾停留在那。“在一衆坐得歪歪扭扭、交杯換盞的大臣中,将軍正襟危坐,仿似一株挺拔的松樹。面對舞娘的眉目傳情,一副非常不耐煩的樣子。真的是太可愛了!”列風微微皺起了眉,不知道郡主今天怎麼突然這麼喜歡回憶往昔。
“那時候啊,我就想,”郡主說着眼睛又亮閃閃的,“如果能一輩子,坐在他對面,就這麼看着他,看着他那雙熠熠生輝的眼眸,那該是怎麼一種幸福呢。”
郡主頓了頓,收回了目光,轉向列風盯着他的眼睛,認真地道:“有些人,隻需看上一眼,便會刻骨銘心。”列風被郡主盯得有些不自在,忙移開了目光,低頭端起了茶。假裝在喝茶,卻品不出喝的什麼茶。他心裡有點亂,郡主重傷初愈,身子還沒大好,若此時直言拒絕,讓她再受刺激,她現在的身子可還受得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