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人回答他,衆人都不吭聲。
下午的陽光照耀在衆人身上,卻并沒有感覺到任何暖意。
秋山聲音沉沉,說:“……抱歉。”
他覺得自己連累了這些隊友,尤其是,沒有任何一個人站出來責怪他,這讓秋山覺得愧疚極了,每浪費一小時,他們就融化地更快,像夏天手裡的冰淇淋。
“别道歉。”甯暖說,“你不是為了救我嗎,要道歉也是我給大家道歉,我都這麼大年紀了。”
“這些暫時都不必去讨論。”翟建中打斷他們,語氣很冷靜,“最先該考慮的,是我們要怎麼挽回。”
聞言,秋山一怔,下意識擡眼看向翟建中。
翟建中對他笑笑,反問他:“很意外?”
秋山不知道該點頭還是搖頭,遲疑半晌,他對翟建中笑了笑。
翟建中卻看出他想法,語氣平靜又坦然:“我不是瘋子,也不是反社會人士,我隻是想盡可能地活下去,回到我自己的生活中,為此我願意付出任何代價。但眼下的情況,顯然,責怪你不能讓事情産生任何好轉。”
“所以,清空你那些沒必要的情緒。”翟建中深深看他,即使臉融化的怪異又醜陋,但他微笑的時候,仍能從那雙漆黑的眼睛裡看出他往日的清秀,“現在,要怎麼辦?”
秋山聽進去了,他深吸一口氣,用力閉了閉眼擯除多餘的情緒和想法,從頭開始梳理這一天一夜的事情,信息量太大,他還未能及時處理。
良久,他睜開眼睛,迎上幾人期待的目光,秋山沉吟片刻,沒說出結論,反而先贊同了謝澤宇的話。
“他們确實在害怕什麼。”
攝像頭如同封印,牢牢看守着櫥窗裡的紙人,而當攝像頭沒能将紙人的行蹤時刻攝入眼底,甚至讓它們偷去衣服時。
保安隊長為之失态的,不是丢了衣服這件事,而是“我看得見”。
而且……昨晚紙人的鞠躬,秋山十分在意。
他隐約覺得,紙人并不想作惡。而每夜出巡,一定有它們的理由,況且,紙人可以遮蔽視線。
就像他們遮蔽櫥窗那樣。
幾人商量了一下想法,最後得出的結論是綁架紙人店的老頭,然後在淩晨三點夜探萬華商場。
綁架老頭是為了得到更多消息,老頭是紙人店店主,無論如何都會知道些什麼,而淩晨三點。
紙人們的騷動從三點開始,這意味着無論出于什麼原因,淩晨三點,攝像頭對整個商場的控制會空前弱小。
身處如今這種艱難的狀況,這計劃雖然冒險,但值得一試。
打定主意,五人就近吃了飯,零零散散蹲在商場大門的附近等待店主下班。
晚七點半,老頭慢悠悠走出商場大門,心情不錯,邊走邊哼着荒腔走闆的鄉村小調,待他轉過街角,脫離了商場檐下攝像頭的範圍,秋山拿着麻袋悄無聲息地接近,一舉将老頭套倒在地。
旁觀的人心裡都捏着把汗,沒人知道老頭是不是鬼,這事兒簡直冒險至極。商量的時候伍子楠提議大家一起上,但被秋山否決。
秋山心裡到底有點愧疚難消,因而主動提出,自己獨自前往,其餘人看着時機決定後續如何行動。
甯暖和謝澤宇本想拒絕,但秋山理由充分,唯有他沒有融化,他又很擅長尋找鬼的規則,這活兒于情于理,都該他來幹。
老頭哎喲一聲痛叫,聲音隔着麻袋傳出來,很惶恐:“我不動!我不動!錢在我褲兜裡!你自己拿!”
被誤解成搶劫犯的秋山攥着一手把的汗,深呼吸調整心态,他謹慎地控制住老頭的手,反擰到身後,見他确實沒有掙紮,才慢慢揭開了麻袋。
老頭緊緊閉着眼睛:“哎呀,哎呀我不看,我知道那套,我看了就沒命啦!”
他居然真是個人!
秋山松了口氣,壓低聲音:“不搶錢,問你幾個問題。”
“你問你問。”
“櫥窗裡的女孩,是怎麼回事?”
他這句話說得有點快,老頭聽出了秋山的聲音,他叫起來:“我就說!你們好好的來這做保安幹嘛!”
“哎喲,你們是那姑娘的家裡人吧?聽我一句勸,走吧,救不了啦,她男朋友上次想救她,混到小飯店的送貨車裡,被發現了,那個慘喲,一把火,全燒死了。”
他聲音挺大,即使隔着一段距離,其餘四人也都聽得清清楚楚,謝澤宇倒吸一口涼氣,幾人面面相觑,終于明白了他們會融化的原因。
那是小吃店的規則,也是詛咒。
秋山也想到了這一點,他神情凝重:“所以,到底發生了什麼,殺了她男朋友的人是誰,她現在在哪?”
老頭嘴角的笑容倏然古怪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