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一站的世界看似平靜普通,但實際上都是假的,秋山在其他站已經充分地體會過這一點。
最終,他沒能問出口,隻拿起鏡子放在小姑娘面前:“怎麼樣?”
鏡子裡,圓圓臉的小姑娘紮着短短的小辮子,别了兩個粉色發卡,可愛極了,小姑娘哇了一聲,撲進秋山懷裡:“哥哥好厲害!”
秋山笑着抱住小孩,然而笑意未及眼底,餘光已然掃到落在床上的鏡子,鏡子裡映出房頂血迹,秋山一愣,猛地擡頭看去,微黃的牆頂幹幹淨淨。
他拿起鏡子變換角度,面色一變,淋漓血迹從他頭頂開始,拖出長長一道,消失在了房門之外。
……方才他給朵朵紮辮子的時候,那個無頭女屍就一直趴在頭上靜靜地看嗎?
朵朵笑着抱緊他的腰,聲音天真無邪:“哥哥,我們來玩翻花繩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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客廳的燈倏然熄滅。
三人吓了一跳,秋山久等不出來,他們三個吃完飯收拾好碗筷,打算去側卧敲門,問問秋山規則更新的事情,可那房門跟焊死了似的,無論怎麼推也推不開,叫也沒有反應。
三人以為秋山出了事,謝澤宇滿頭是汗,怔怔後退兩步,一屁股坐倒在沙發上。
“秋山大哥是不是出事了?”他顫抖着發問。
伍子楠勉強維持冷靜:“先别說這個,現在重要的是找出辦法,不然我們也會出事。”
“其實……其實他出事了對我們也有好處。”即使在黑暗裡看不清臉,也能聽出流氓喘得很厲害,他也怕,“看這站的感覺,這鬼一晚估計就殺一個,找頭嘛……哈哈,今晚試了秋山的頭,估計就不會再試我們的了,這時候遊國豪已經到警察局了吧,今晚就能找到害死她的兇手,我們都不用死。”
“你他媽這種話也說得出口。”謝澤宇猛地蹿起來,攥着流氓衣領吼,“他救過我們!你卻慶幸他給你擋了一晚?”
“他救過我個屁!”流氓用更高的嗓音吼回去,“他救了你又沒救過我!要不是他硬留在餐車裡看電視,老子早就走了!你他媽松開我!”
伍子楠煩透了這兩個隊友,一個膽小又自私,一個善良又愚蠢,都不是能在車裡長久活下去的人。
她啧了一聲,上前一步幫着掰開謝澤宇的手。
“謝澤宇,你放開他,這種時候吵架有什麼用。”她人雖然不高,但手勁比謝澤宇大,摁住謝澤宇,她思路清晰冷靜,“雖然他說得不好聽,但是他說的是對的,每一站都有自己的規則,從昨晚來看,她一個晚上應該隻會找一個頭。”
“可——”謝澤宇聲音裡帶出些哭腔,“我們就這麼看秋山大哥出事了嗎?”
“你還能撞開門把他救出來?!秋山能和鬼聊天你能嗎!明明是個新人裝什麼牛逼!”流氓叫嚣,或許是緊張的緣故,他的聲音尖利到變形,說話逐漸艱難起來,“……操你媽,你還不放開老子……”
謝澤宇聽見他這麼說,心一下子涼得徹底,伍子楠為了防他沖動,可還死死攥着他的手腕呢!
他咽了咽口水,往後又退一步,小心翼翼地說:“……我……我早就松開你了。”
“我操!”
流氓猛地爆發出一聲狂吼,謝澤宇在黑暗中看不清,但僅憑亂七八糟的動靜,他能聽出流氓在極力掙紮,客廳的溫度降下來,他感覺自己好像被塞到了冰箱裡,每一個毛孔都泛起冷意。
“……别找我……别找我……”流氓說話越來越艱難,隻剩斷斷續續的氣音,“……殺你的是遊、遊國豪……他在……警察局,你去找他……冤有頭……債有主……”
他氣若遊絲,在窒息的邊緣,那緊緊卡着他脖子的手驟然一松,室内恢複照明,流氓捂着嗓子跪在地上瘋狂咳嗽,謝澤宇和伍子楠心驚膽戰地看着一塌糊塗的客廳,桌子被踹翻了,方才收拾好的廚餘垃圾倒了一地,菜汁橫流。
就在此時,秋山推門出來,看見眼前這幅慘狀,目光在三人臉上停頓片刻,他問:“你們吵架了?”
三個人神情堪稱精彩紛呈,一時啞然,都沒說出話,秋山搖搖頭,牽着小姑娘從一塌糊塗的客廳走過,打開門前不放心地囑咐:
“多大人了,打架也不能破壞别人家裡的東西,等我回來,我把朵朵送回高老太太家去。”
他帶着小姑娘出門了,留下三個人面面相觑許久,流氓喘過來氣,捂着滿是掐痕的脖子心有餘悸:“……他居然沒事。”
伍子楠意味不明地掃了他一眼,沒說話,起身去拿拖把。
“大家都是同伴,我剛說的話你别往心裡去。”流氓望着謝澤宇,“……啊?”
謝澤宇沒吭聲,扭開了頭。
流氓面色一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