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秀萱緩緩道:“之前我去見吳先生,你就問東問西的,我想你應該是不喜歡我見他吧。”
宗淩突然側目,看見她眼裡藏不住的洋洋得意,頓時如鲠在喉。
“你還挺會幻想的。”他譏諷道,“你去見他,我什麼時候攔過你?”
崔秀萱哼一聲,委委屈屈地轉身離開了這裡。
第二日,她順利進入了賬房内。
“吳先生,這個鏡片是我從祖母那裡拿來的,聽說用了就不累眼了,你試試看。”崔秀萱從秋池手中拿過鏡片,交給吳若爾。
“這個是西洋的鏡片吧,我之前就聽說過,隻是沒機會用。”吳若爾樂呵呵道,他拿起來戴上鼻梁上,左右掃視一下,皺眉道:“哎呀,有些暈啊。”
崔秀萱歪頭,“怎麼會?我見老夫人就用得就挺好的。”
吳若爾搖了搖頭道:“夫人,感謝你的好意了,但這恐怕不是我用的那種類型。”
崔秀萱愣住,似乎意識到什麼。
她神色微變,指尖做了個手勢,自掌心彈出一物,嵌入一旁的書架底部。書架發生輕微的晃動。
做完這件事,她扭頭,見吳若爾定定望着她,并沒有将這副不适配的眼鏡摘下來。
崔秀萱笑道:“吳先生,你看着我做什麼?”
吳若爾不語,模糊的視線讓他眩暈。
他曾在書中認識過這種西洋的鏡片,此鏡片分兩種,一種可視遠物,一種可視近物,他恰好佩戴錯了,所以更加不适。
然而,正因為視線模糊,他忽然發現面前這個女人的身形有些眼熟。
居然有點像那夜的刺客!
他不想将天真無害的夫人與那一夜鬼魅般的刺客聯系到一起,可是——
吳若爾緩緩道:“夫人,你為何送我這副鏡片?”
崔秀萱道:“想向你讨教理财之術呀。”
“夫人勤奮好學,不惜向我這卑賤之人讨教理财之術,我很欽佩。”吳若爾朝她走來,擲地有聲:“可我覺得,夫人似乎對我的賬本更加感興趣。”
崔秀萱道:“吳先生,你因果颠倒了吧,正是因為對賬本感興趣,我才對理财感興趣。”
吳若爾走到崔秀萱身前,“是嗎?”
他突然出手,擊向崔秀萱的胸口。
崔秀萱面露驚慌,“吳先生,你、你幹什麼?!”
她半分沒躲避,吳若爾的掌心在距離她胸口一寸的位置停下,撿起她胸口垂落的一根發絲,平靜道:“冒犯了。”
崔秀萱蹙眉,眨了眨濕潤的睫毛,鼓起雙腮,正要開口——
就在這個時候,二人身側的書架發出輕微的響聲,“嘎吱嘎吱”,一陣微風掀起耳邊的碎發,書架緩慢地倒下來,速度越來越快。
“小心!”
吳若爾立刻扭頭看向崔秀萱,卻見她一臉驚慌,完全不知道該怎麼辦的樣子,隻好用身體擋在了少女的上方,下一刻,書架轟然倒塌。
外面傳來稀稀拉拉的聲音:“什麼聲音?”
“好像是賬房裡傳來的,進去看看。”
淩亂的腳步聲越來越近,隔扇門吱呀一聲被推開,嘈雜的聲音瞬間安靜。
崔秀萱與吳若爾疊羅漢似的被壓在書架之下,這樣詭異的畫面讓每個人心思各異。
直到秋池哽咽道:“你們在幹什麼?快進來救人啊。”
衆人似是才反應過來,“噢噢,好,大家動作快點!”
賬本散落一地,他們先是把書架搬起來,再将賬本丢開,攙扶着崔秀萱站了起來。
“夫人,你沒事吧。”秋池抱住崔秀萱,上下打量她。
崔秀萱咬唇,看向一身狼狽的吳若爾,哼了一聲,快步離開了這裡。
吳若爾歎了一口氣,似是非常無奈。
人群中相熟的人無聲對視一眼,眼裡都是異樣的興奮。
“夫人沒事就好,吳先生,你呢?”
吳若爾笑道:“我能有什麼事?”
此時,崔秀萱回到宗淩的住處,坐在圓桌前喝了一口茶。
她今日本想借書架倒塌之時将賬本偷天換日,不想出了這樣的差錯。
那麼,這招不能再用了,得換個法子。
應該是見她悶悶不樂,秋池說道:“方才我離開的時候,吳先生告訴我,他同意了,讓你明日去他那裡學習理财之術。”
崔秀萱鼓了鼓雙腮,“我要再考慮一下。”
秋池咬唇,張了張嘴,似是還要說什麼,但終究什麼都沒說。
夜裡下值,崔秀萱在房裡等宗淩,但等了很久都沒看見他。
這時,容騰跑了過來,躬身道:“夫人,今日侯爺公務繁忙,你先回去吧。”
“好的。”崔秀萱叮囑道,“讓侯爺不要太辛苦。”
馬車載着她往侯府方向去,回到紅英院,她躺在美人榻上,秋池跪在一旁,掀起她的衣袖,露出雪白胳膊上的青紫,蹙眉道:“夫人你等着,我去拿點藥膏。”
崔秀萱垂眸看了眼,“小傷,過幾天就好了。”
秋池啊了一聲,“不成,這多難看啊。”
她跨過門檻,推門而出,聽見外面有人竊竊私語,腳步停住。
“你聽說了嗎,夫人經常單獨去見軍營裡的賬房先生,今天還抱在一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