畫皮的生意不總是興旺的,我不大想普天之下所有人都知道我的行蹤,更不想因此被哪個高門大戶有手段的人捉了去利用。所以有時我也會主動上門拜訪某些客人。此所謂山不就我,我便去就山。在下向來是個很懂變通的人。
于是,我和阿泥便潛入了皇宮中一處破舊的宮殿。
這是個冷宮守衛并不森嚴,再加之我逃命藏匿的功夫練得實在是好,籌謀了幾日輕而易舉地就見到了那裡住的嫔妃。
那時夏日涼夜,那宮裡有些蕭條,獨自坐在院中的美人手執團扇獨自賞景。
我問她道:“娘娘,我是畫皮師,想換張更好看的面容嗎?”
她有些驚懼,這也正常,一個神出鬼沒抱着白狐的女子獨自出現在皇宮中确實有些奇怪。不過那人很快就冷靜下來,笑着問我道:“怎麼稱我為娘娘,萬一我隻是個小宮娥呢?”
“姿容、氣度。”我道:“依娘娘的回答,看來在下猜的八九不離十。”
“真真是大膽。”她道:“擅闖皇宮,不怕被人發現。”
我道:“在下自有應對之法。”
那人眼中笑意更甚,拿團扇指向旁邊的石椅道:“我這荒涼,十天半月都不一定有人來,也不用擔心被人發現。坐下陪我聊聊天吧。”
“多謝。”我抱着阿泥坐過去問道:“關于我的提議,娘娘有興趣嗎?”
“不太感興趣,”那人笑呵呵地道:“不必稱我為娘娘,以前是現在不過是一個小宮娥而已。”
我歎了口氣,想着這般的容顔确實不大需要,今日開門不太吉利,開口想要告辭卻被她看出了意圖道:“我這裡安全,多一個人少一個人也沒人能發現。我雖然不打算畫皮,這滿宮的妃嫔總有幾個失寵或是年老色衰的。不考慮考慮嗎?”
這話于我現在的處境實在是很需要了。
歎一口氣,我問道:“姑娘說以前自己是嫔妃,如今怎麼成了宮娥?”
“不僅是妃嫔,按照她們的說法,還是盛寵的妃嫔。”她慢慢解釋道:“我出身不錯,選秀的時候入了宮……呃,以前确實很受寵。不過……”
“不過什麼?”我追問道。
“不過”她笑道:“紅顔未老恩先斷。”
我總覺得沒有那麼簡單,但她别過話題肯定是别有隐情。我想了一想就開始打聽失寵的、年老的妃嫔的消息,畫皮的生意還是要做的。
她耐心說了幾個後對我道:“不說了,困了,明日我還要去侍奉太後。你和你的小友就去偏殿歇息吧,雖然很久沒有人住過了。但我時常打掃,全新的被褥在壁櫥裡。白日我有事要做,太後或許會給我份糕點,也不用擔心吃食。”
我謝過之後,抱起打了個長長哈欠的阿泥歇息去了。
宮娥每日都會給我和阿泥帶些糕點,加之我自身帶的幹糧,果腹倒也沒什麼問題。但沒想到阿泥偷吃了禦膳房的飯菜,不幸嘔吐了。
我看着上吐下瀉的阿泥愁道:“膽子真大啊,不怕别人發現你?”
“嘔~”阿泥艱難地反駁我道:“我看她們要把那些飯菜扔了才偷偷叼走的,反正都要扔了,不吃不是浪費嗎。”
宮娥遞過來壺熱水進來道:“宮中兇險,我勸你們還是早些離去的好。禦膳房的膳食制作如此精細嚴苛,居然還是有人在裡面動了手腳,幸好吃得不多。”
“多謝了。”我接過熱水遞給阿泥道:“喝點。”
阿泥吐了半天,不情不願地喝了一口,“噗”地又吐出來,半死不活地趴着。宮娥從荷包裡拿出個藥丸道:“把這個給它吃了吧。”
我接過藥丸仔細聞了聞,沒察覺出什麼不對的地方,順手喂給了阿泥。
“這藥熟悉,無色無味,本是害得貴人不能侍寝的藥。沒想到你家狐狸誤食了,吃過解藥,再休息幾日,應該就沒事了。”宮娥道。
我忙謝過問道:“怎麼還不去休息,你明日不還是要侍奉太後嗎?”
“不急,”宮娥懶散地答道:“太後說了,這幾日我不用去侍奉了。”
我沒作多想,半夜起身飲茶的時候發現窗外有朦胧的燈光,掀簾看到是宮娥靜靜坐在院中。我上前問道:“含情欲說宮中事,鹦鹉前頭不敢言。我不是那學舌的鹦鹉,有什麼心事不妨說給我聽。”
晚風清涼,宮娥輕羅薄衣,撐着下巴道:“倒也不算是什麼心事,不過是太後給我送了些胭脂水粉和羅衣,暗示我争寵,而我不願意罷了。”
“真是新奇。”我道:“她們恨不得擠破了頭去争寵,怎麼你絲毫不敢興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