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流春一愣:“你認得她?”
陸長離簡短道:“當日刺殺我的,正是這女子。”
說罷,陸長離便躍下樹去,沖進院中,先飛速點了水心的穴道,後與那女子纏鬥起來。那女子身手極好,出招狠辣,招招欲要人性命,一瞧便知是訓練有素的殺手。
那女子的幂籬在打鬥中失落。江流春揉了好幾次眼睛,才不得不相信自己方才所見。這女子的臉,俨然正是她酒館的酒娘、名動京城的舞姬,華灼灼。唯一不同的,是她從未在華灼灼面上瞧見過這樣冷戾的神情。
此時陸衡已帶着侯府侍衛趕到,那酷似華灼灼的女子便輕捷地翻過院牆逃走了。此地有好幾處破敗宅院,極易藏匿人。陸衡等人不敢妄動,隻先守在陸長離身側。
陸長離令陸衡帶人押水心回府,這才飛身躍上樹去,帶江流春一同下來。陸長離見江流春神色有異,忙關懷道:“可是吓着了?”
江流春搖搖頭,看着他道:“那女子的長相……像極了我店裡的酒娘。難怪那日我在曼陀果子鋪裡,竟瞧見了她釀給我們酒館的醉仙桃。”
陸長離皺了眉頭:“我這便去尋雲州知府,帶官兵徹查曼陀果子鋪。”
江流春忙制止道:“她方才也說了,曼陀果子鋪做的是正經生意,抓不到把柄。如此大張旗鼓,隻怕要打草驚蛇。不如等處理了水心的事,你我一同回我的江梅記找人。我也很想知道,華灼灼到底是何方神聖。”
她的确有些心急和憤怒。如果華灼灼來自己店裡做酒娘,與自己稱姐道妹,隻是為了監視自己,刺殺陸長離,這也太不堪了。
陸衡已押着水心先行回去報信,待陸長離與江流春一同趕回侯府,陸純鈞與容雁聲已神色沉重地在慎思苑正堂外相候。
容雁聲臉色極差,沉沉道:“三郎,水心自小同我一起長大,你們莫冤枉了人。”
陸長離點點頭:“人贓并獲,隻是跑了那刺客。”
江流春忽然想起一事,道:“裴少膺到了嗎,那蜜餞裡的蹊跷,隻有他能看出來。”
容雁聲道:“我方才已令人去請,柳隐院服侍的丫頭說裴少膺一早便出門了,此刻尚未回來。”
三人一同進了正堂。陸純鈞坐在上首,閉着雙眼,神色有些悲涼。容雁聲陪陸純鈞吃了半盞茶,又遣開了服侍的人,隻令翎兒守在階下,這才從太師椅上站起身來,居高臨下地看着跪在冰冷青磚地上的水心。
水心不等容雁聲發問,便已冷然開口道:“少夫人要問什麼?婢子知無不言。”
容雁聲見水心這般态度,神色驚痛:“原來真的是你!她們給了你多少好處,竟能讓你這樣迷了心竅!”
水心冷笑道:“白銀千兩,榮華富貴,還不用再守活寡,少夫人你說,這買賣好不好?”
江流春聽了“守活寡”三字,不由一愣。難道容雁聲竟不讓水心伺候陸純鈞?
容雁聲怒道:“你怎可如此忘恩負義!榮華富貴,金銀首飾,我和世子給你的還少麼?你雖是通房,我卻都按姨娘的份例來給你月例銀子,有什麼好東西也都想着你,我有何對不住你的?”
水心擡起頭來,看着容雁聲,冷笑道:“對不住?少夫人,你這般高高在上地施舍與我,怎生不問一句我想不想要?”
容雁聲愣住了:“你……怎會……”
水心自嘲道:“少夫人是想說,我不過一個無父無母的孤女,被你從死人堆裡撿了回來,才留住了一條性命,怎會不願意做個通房小老婆安穩一生?更何況世子英俊勇武,是多少女兒家的春閨夢裡人,我還有何不知足。”
容雁聲語塞:“這不好麼?我保你一世衣食無憂,你也可與我在府中安穩相伴。我待你向來不比尋常丫鬟,你自己難道不明白?”
水心眼中有怨毒之色,冷笑道:“好個慷慨仗義的容大姑娘。若無人催逼世子納妾,不把“善妒”惡名壓在你頭上,你怎會想到‘與我相伴’?不過是因為我可憐無依,你賞我什麼,我皆拒絕不得,咬着牙受了,還得拜謝你的恩德。我當日真的以為你是一心擡舉我,萬萬沒想到,你根本不願世子碰我一下。我這寵妾,不過是個擺設,替你擋了外面的流言蜚語,苦楚隻能我自己咽下去。”
水心不再理會容雁聲,轉向陸純鈞,眼中流下淚來:“世子,這世上,不止她容雁聲一人心裡有您。婢子自從跟着少夫人陪嫁過來,心裡一直愛慕世子。得知少夫人要讓我做世子的通房,我歡喜了好幾日。萬萬沒想到,您與少夫人,都将婢子當作累贅一般。”
江流春忍不住道:“你得不到,就要毀了他麼?你要了世子的命,你還活得了?”
水心聲音帶了哭腔:“世子,我從未要害你性命。這蜜餞裡隻是放了可緻失明的藥粉。婢子想着,隻要你看不見,便分不清我與少夫人,到時我或許能借此與你有個孩子。”
此話一出,在場衆人面面相觑。這是什麼套路,毒瞎了人眼睛,隻為了李代桃僵生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