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會是疏桐?
江流春的驚訝程度絕不比挨揍的江落月輕。這冰山美人脾氣這麼火爆的嗎?方才在品雪齋,她明明都不屑多看自己一眼,萬萬沒想到,她會出手替自己打抱不平。
疏桐看着江落月,眼神漠然,如睨塵沙:“你若不服,便打回來。”
聲音不大,語氣不強,卻擲地有聲,在場吃瓜群衆無人敢出大氣。江落月一氣之下揚起了手,卻最終還是緩緩地落回原處,羞憤地往不遠處停着的江家馬車上跑去。
松花忿忿不平地追在江落月身後問:“二姑娘,這黃衣賤婢瞧着不是什麼有權有勢的,咱們為什麼不打回去?咱們可有兩個人呢!實在不行,咱們回府叫人去!”
江落月滿腔羞憤終于有了發洩之處,擡手便是一個耳光打在松花臉上:“打打打,你就知道惹事!你想我死不成?剛才那兇女人不過輕輕一巴掌,我便覺得面皮都要裂了,再和她對打起來,我還有命在?今日要不是你非要攔着江流春奚落,我怎麼會挨這一掌!要是讓我娘瞧見,又得氣得她心口疼!”
松花嗫嚅道:“婢子不過是想替姑娘出氣,哪知道她還藏了幫手在後面。”
話音未落,松花另一側臉上又挨了一巴掌。江落月冷冷地道:“算你有心,現在,本姑娘的氣出完了。”說罷,往地上丢了一錠銀子,瞧着至少得有一兩重。
松花扁扁嘴,把滿腔委屈和那錠白花花的銀子一同揣進袖籠裡,強擠出笑容來:“姑娘好了,婢子就好了。”
二人回了江家,換過了衣裳,去給梁姨娘請安。進門前,江落月低聲叮囑道:“今日之事,不可讓我娘知道。她才叮囑了不可惹禍,若知道今日之事,非得氣死不可。我娘雖是信佛的人,但若真發起火來,我可保不了你。”
松花本指望借着梁姨娘的手給自己出氣,聽此不由撇撇嘴,悶悶地應了。畢竟楊婆子的下場擺在前頭。
二人一進門,便瞧見梁姨娘面罩嚴霜,端坐上首。旁邊兩個婆子執了長闆條凳,虎視眈眈。
江落月強笑道:“娘,這是做什麼?”
梁姨娘并不看她,隻對兩旁的婆子使了個眼色。婆子立時上前,将松花捆了,按在條凳上。
江落月心虛道:“娘,你都知道了?”
梁姨娘冷冷地看着她:“臉疼麼?臉皮都給人打飛了,血肉在風裡吹着,可還習慣?”
江落月被說得羞惱,正要争辯,卻被梁姨娘止住:“我盡知道了,你不必多言。從今日起,二姑娘獨自在房中面壁思過。若有人敢放二姑娘出來,或跟她言三語四,便去人牙子手裡找身契!”
關起了江落月,梁姨娘才看向瑟瑟發抖的松花。松花吓得面如土色,叩頭連連:“是大姑娘有錯在先,咱們姑娘才……”
梁姨娘打斷了她的話:“你那日說,你什麼都能買到?”
松花忙道:“隻要奶奶需要,奴婢連人心肝都能弄來。”
梁姨娘的臉忽轉溫和,俯下身子,用團扇擡起松花的下巴:“上次那蒙汗藥,想來效用不錯。”
再說回那一巴掌之後。
疏桐拂袖欲走,江流春忙趕上去:“疏桐姑娘,今日多謝你解圍。”
疏桐神色漠然:“我不是為了你。”
她走了幾步,忽然回頭道:“得閑了,多來看看主人。”
江流春心知她說的“主人”就是董還珍,忙點點頭:“還請姑娘替我謝過董婆婆。”
送走了疏桐,江流春這才開始發愁。疏桐這一巴掌,隻怕捅出了大簍子。真正的暴風雨,就要來了。
三人回了梅園,皆神色沉重。紫蘇和林德重見了,忙問緣故。江流春以最和緩的表述叙說了詳情。
紫蘇聽得面如土色:“那個女子,為你出手打了二姑娘?”
江流春無奈:“我也不知她一直跟着我們。說實話,那缺德少教的丫頭的确欠教育,我比誰都想揍她。但是,當衆打臉總歸不太合适。”
紫蘇神色有些慌亂,猛地站起來:“姑娘,這裡待不得了。嬷嬷有個親妹子住在離京城三十裡地的太平村,姑娘快随我去躲幾日。隻怕梁氏很快就找上門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