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男子差點拗了舌頭:“曲奇是個什麼東西?”
佟福哪裡知道,于是信口胡謅:“你瞧這紋路彎彎曲曲,甚是奇怪,故名曲奇。”
說罷他一溜煙跑了,去給另外三桌送點心。這三桌品嘗過,也都贊不絕口,追着佟福定要掏錢再買一份。佟福自己如何能做主,隻得與林掌櫃一同去後廚找江流春商議。
此時江流春已加班加點地把這四桌客人點的十三道菜都做了出來,正坐在一旁歇息。看見二人進來,江流春面帶苦笑地站起來:“又有新單了?”
林掌櫃搖搖頭,見她神色疲憊,忙關切道:“姑娘可是累着了?”
江流春搖搖頭,有些懊惱:“我動作還是太慢了……從來沒一次性獨立做這麼多菜,忙得我腦袋都要炸了。若能有個幫手就好了。”
林掌櫃面帶歉色:“是林德重考慮不周。明日一定給姑娘把幫廚雜役找好。”
江流春問道:“你們找我做什麼?”
林掌櫃道:“外面客人皆說要高價買姑娘做的點心。林德重不敢擅專,先來問姑娘的意見。”
江流春想了想道:“不賣。”
佟福忙勸道:“姑娘,這是天上掉餡餅啊!你瞧他們争搶的着急樣兒,賣二百文一份絕對有人要!我們願意高價賣,他們還得謝謝我們呢。”
江流春忍不住站起身來彈了佟福一腦瓜兒:“你這小子是以當奸商為終身奮鬥目标的嗎?一份三塊點心最多成本十幾文,你翻了十倍賣,不怕人舉報你無良黑店啊?”
佟福捂着腦門子委屈道:“可是姑娘,你難道沒聽說過,有錢不賺……”
最後三字“王八蛋”還未出口,林掌櫃便喝止道:“不得對姑娘無禮!”
江流春反而噗嗤一聲笑了,耐心道:“一錘子買賣是做不得的,放長線釣大魚的才有肉吃。這點心咱們不賣,隻随餐按人頭贈送。他們要吃點心,直接來咱們店裡吃飯不就好了。你姑娘我做點心還是有兩把刷子的,還怕招不來客人嗎?”
佟福眼睛閃閃發亮:“姑娘你真是我佟福見過的最聰明、最能幹、最厲害的女子!”
江流春故作惱火地開玩笑道:“你下次能直接誇我是集美貌與才華于一身的奇女子嗎?”
佟福竟低下了頭,小聲嘟囔道:“要說美貌,我還是覺得寶味居那個跳舞的灼灼姑娘更好看些。”
林掌櫃神色間滿是贊賞,略加思忖,又提出一個問題:“姑娘,點心再好,也有吃膩的時候。”
江流春眨眨眼睛:“林掌櫃,我會做的點心,少說得有三四十種,換着花樣來,每天都随機選幾種做,自然能保持食客的新鮮感和好奇心。”
林掌櫃點點頭,到前面去,跟食客們說了這事。食客們有些遺憾,吃罷了飯各自離去,卻都不忘囑咐林掌櫃次日晌午給自己留個位子。
江流春今日有些超負荷工作,身體吃不消了,于是林德重待人一走光就提前關門打烊,請江流春去休息。他生怕江流春身體不适,又讓佟福趕到梅園将紫蘇請了來。
紫蘇來時,江流春正在廂房中沉睡。紫蘇進去替她掖緊了被子,這才悄悄退了出去,去大堂與林德重說話。林德重對紫蘇把白日裡發生之事一一道來。
紫蘇聽了,心疼萬分:“姑娘自出了娘胎,就從未碰過鍋鏟,不曾聞過油煙。雖然不知何時偷學了些烹饪之技,卻也并不曾親自上過竈台,更不要說一口氣做十幾道菜。我方才進去瞧,她右手手腕都有些腫了。”
林德重自責道:“是德重思慮不周。本該給姑娘多雇幾個幫廚雜役,隻是今日客人來得突然,佟福在前面照應,時刻離不開,我又不通烹饪之技,隻能辛苦了姑娘一人。”
紫蘇言語間雖有怪責之意,卻也知道此事無可奈何,于是便揭過此事,正色道:“雇傭幫廚雜役之事,你待如何?”
林德重道:“我想着從我家裡先找兩個手腳利落的婆子,幫姑娘洗菜切菜。咱們酒館位置本就冷清,現在招工,隻怕一時半會不得回音。”
紫蘇搖搖頭,道:“不妥。給姑娘幫手的人,還是要跟姑娘合得來才好。我們從江家出來時,帶了兩個丫頭。其中有個叫荷花的,老子娘都在太太留下的青梅記香料鋪當差,是放心的人。這荷花年紀雖小,但做事利落,言談爽利,讓她跟着姑娘,我也放心些。”
林德重向來敬重紫蘇,聽她如此說,便點頭稱是:“那就按姐姐說的辦,我晚些再收拾間廂房出來,給荷花也備個安歇之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