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頭說了這話後，全場是噤若寒蟬。

今兒這場生日宴擺明了就是一場針對老大家的鴻門宴，可親戚們平日裡也沒少受老大家兩口子的眷顧，站誰都不好站，隻能冷眼旁觀。

路程安一臉的瞠目結舌，知道李家老太爺偏心，偏心到這種蠻不講理的程度，倒也是頭一次見。

李芯愛朝他笑了笑，抽出手将花生轉了過來，直接連碟子整個端了。

“吃嗎？”她朝路程安晃了晃。

對面還在對峙呢，這聲音就挺突兀的，一時所有人的目光都彙攏了過來。

李芯愛煞有其事的挑眉笑道，“你們繼續啊，别停。”

她這話一說，那邊李善首先跳腳，“李芯愛，你什麼意思？”

“爺爺說的難道不對，你别以為你傍上了路家，你就牛了，李氏姓李，你甭管以後嫁給誰，李氏你都帶不走。”

李芯愛冷笑一聲，“呵，是嗎？”

“李氏是姓李，但是是李從光的李，不是你李善的李。”

“更何況李氏是我爸媽一手創辦的，跟你們有什麼關系？”

“住口！”老爺子看不得孫子受欺負，那拍在桌子上的手恨不得甩在李芯愛臉上。

“老大家的，這就是你們教的好女兒，不尊長輩，不敬兄長。”

“我還在這兒呢，我要死了，她還不得上天。”

李芯愛冷哼一聲，嘀咕道，“長輩不慈，兄長不善，有什麼好敬的。”

“老大...”老爺子耳朵不背，聽了差點沒氣暈厥過去。

她那愚孝老爸忙沖她擠眼睛，口頭上警告道，“李芯愛，你少說些。”

王美琪卻一把将他推開去，“你對女兒兇什麼，她哪句話說錯了！”

李從光癟了嘴不敢應聲。

王美琪是說變臉就變臉，剛剛對着丈夫還是一臉兇神惡煞的模樣，面對着衆親戚又換成一副凄凄楚楚的樣子，甚至不知道從哪兒掏出來一個手帕，邊哭邊抹眼淚。

“今天是老爺子的生日，我本也不想這樣的，可他老李家實在太欺負人了。”

“在場的也都是李家的老親，年紀小的可能不知道，但叔伯嬸嬸們都清楚，我嫁進李家時，李家是什麼樣的光景，說的好聽，還守着個破窯廠，但其實一家老小窮的連口飯都吃不上了。”

“老大家的，你好好的翻什麼舊賬，你是要氣死我嗎？”老頭兒黑着臉阻止。

李從光也拉了拉王美琪的胳膊，被王美琪重重的甩開。

“我就是要說，我心裡委屈了，我還不能說嗎，我憋了這麼多年了，養活了你李家一大家子，我還不能說了。”

“叔伯嬸嬸啊，我嫁進李家時，李家那是一分錢都拿不出來啊，我爹娘舍不得我，就連酒席的錢都給掏了，我那婆婆還在的時候，但凡是看我不順眼了，就拿這件事來糗我，說我是上趕着倒貼的，就為這，我那親爹娘到死都沒能擡起頭來。”

旁邊有幾個年紀大的趕忙上前勸慰。

王美琪當真是眼淚不要錢，苦情戲輕松拿捏。

她轉過去看向李從光，“你說，當年是我追着趕着要嫁給你的嗎，要不是你三天兩頭的上我家去獻殷勤，我爸媽看你是個可靠的，能同意我嫁給你嗎？”

“可我嫁給你這麼些年，我過過一天好日子嗎？”

李從光從沒看過她這麼委屈的樣子，心疼的不行，一把拉住她，“是我不對，都是我的錯，是我喜歡你，是我求着你嫁給我的。”

王美琪見目的達到，一把掙開他，然後轉身面對老爺子，一臉的悲痛溢于言表，“老爺子，我自認我王美琪這麼些年是對得起你李家的，可你今日非要當着親戚們的面來逼我，我也沒什麼好怕的。”

“我今天就來跟你算算你們李家欠我的賬。”

“我嫁進你李家不到一個月，你就逼着從光出去打工來還你李家的債，我在國營食品廠上班，一個月是三百二，也是一分不少的進了婆婆的口袋，93年，我和從光想辦個廠，問你們拿錢，你們是推三阻四，最後是叔叔嬸嬸們都看不下去，輪流上門勸，你們才勉勉強強的拿了一千塊錢出來，然後轉頭李從明結婚，你們光是彩禮就上了一萬八，還不提其他的花銷。”

“你們這些錢哪兒來的，還不都是趴在我們夫妻倆身上吸的血。”

“你可知道，你們和老二一家其樂融融的時候，我和從光連口熱乎飯都吃不上，每天窮的隻能啃饅頭，婆婆整天罵我是個不下蛋的母雞的時候，我因為營養不良，連個孩子都留不住。”

“你不是一心都想要孫子嗎，那我就告訴，93年我就有了，是個男孩，那孩子都成型了，就因為你們的苛待，沒了。”

“你，你...”老爺子捂着胸口，大喘着氣。

胡麗娟忙上去安撫，又朝王美娟嚷嚷，“大嫂，你過分了啊。”

“你當年要說了，公公婆婆能不幫你的忙，是你們夫妻倆要強，這能怪的了誰？”

“而且，當年老爺子怎麼沒支持你們了，那老窯廠的宅基地不都給了你們嗎？”

“胡麗娟，你還有臉說。”王美琪眼中怒火熊熊，“你别以為我不知道，當年老爺子問我們每個月要兩千租金的主意就是你出的。”

“宅基地，呵，那是我和從光花20萬買的，錢進了誰的口袋，又是誰轉頭就在市裡買了兩套房子，江甯那一套，如今還是你弟弟在住着吧。”

胡麗娟臉頓時黑了黑，嘟囔道，“老爺子給我的，又不是我要的。”

王美琪冷冷一笑，“是啊，老爺子偏心你們，甭管是20萬，還是200萬，他拿他的給你們，我一句廢話都沒有，可李氏是我和從光一手打拼出來的，他還想當好人送給你們，我頭一個不答應。”

“老大家的，我還沒死呢！”老頭子使勁拍桌子，“老大，你就看着他這麼欺負你老爹。”

“你是我生的，你什麼東西不是我的，啊，我就要你把公司都給小善，今晚就得給，不然你就别認我這個爹了。”

胡麗娟面上一喜，又低頭安撫老頭子，“爸，咱不氣，不氣啊。”

李芯愛剝了個花生強硬塞到路程安口中，聽此，沒忍住噗呲一笑。

這一笑，又惹了衆怒，這個衆當然是二叔那一家子。

李璐迤迤然開口，“大伯母哭的如此傷心，愛愛你不勸着就算了，你怎麼笑得出來的。”

李芯愛冷笑道，“閉嘴吧，綠茶。”

“我笑的是你媽，這麼多年了，你全家趴我家身上吸血還沒吸夠是吧。”

“大伯年薪也不過百萬，你媽輕輕松松拍個紅珊瑚就三百八十萬，我若沒看錯，她手上那紅寶石戒指也是拍的吧，一千兩百萬。”

她這麼一說，衆親戚間皆是抽了一口氣。

離得近的一個太嬸既然上手就想摸，“麗娟啊，這個真的有這麼貴啊！”

胡麗娟臉色不自然的就想躲開，尴尬假笑，“怎麼可能，小孩子胡說呢。”

李芯愛皮笑肉不笑，“是不是胡說，找人鑒定鑒定不就行了。”

“李芯愛，我給你臉了是吧！”李善兇神惡煞，揮着拳頭就想沖過來。

路程安突然站了起來，“怎麼，說不過就想動手？”

明明是輕緩的語氣，卻給人一種莫名的壓迫感。

李善一愣，就被李璐給拉回了原位。

她笑着解釋，“程安，你誤會了，小善就是氣不過媽媽被欺負，沒想動手。”

李芯愛翻了個白眼，也拉着路程安坐下，“沒必要，他沒那個膽子動手的，也就是狗仗人勢一下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