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正常的天氣一直蔓延到四月。
臨近傍晚時分,又下了場大雨。豆大的雨點像斷了線的珠子噼噼啪啪的砸向玻璃。
百層樓下,駛過的汽車和穿着棉服撐着各色雨傘的人給這陷入灰暗中的城市增添了一抹模糊色彩。
辦公室的落地窗前周池厭來回踱步時不時看向緊握着的手機。
今天一早他接到了通知臨時去挪林出差。要找江久思時想起來因為江盛年的事情兩人已經冷戰一個多星期了。
江久思這女人更是一早不見蹤影。
周池厭從早上到下午一刻也沒閑着隻顧着反複地歎氣。
消息欄裡編輯的文字被他删删減減。終于連他自己都受不了了,幹脆不發了,等晚上回去見到江久思親口說。
雨與夜融合,街道漸漸有了積水,雨水沖刷着地面在昏暗燈光的照耀下起了薄薄的一層霧。
周池厭前腳剛進别墅,江久思緊跟其後,她渾身濕透,一身紅色的西服緊貼着裡面的高領毛衣。衣角還在往下滴着水。
聽到動靜,周池厭回過身後不由得皺眉:“你幹嘛去了?”
江久思看都沒看他一眼也沒回應徑直上樓回房間。
被無視的周池厭不爽,他踩着拖鞋跟上去在江久思關門那一刻一隻腳抵在了門口:“差不多得了啊,夜城都這麼冷了用不着咱倆冷戰降溫了。”
“腳拿開。”江久思直勾勾的盯着他。
周池厭膝蓋也抵上趁機提要求:“我不,除非你答應我先結束冷戰。”
“冷戰?我有說過要和你冷站嗎?不是你先不理我的嗎?”
江久思冷笑着,趁着周池厭愣神的時間踢開他的腳關上了門。
“江久思你傻*吧。你不早說,我以為你要和我冷戰我才一直憋着沒說話的。”周池厭忍不住破口大罵。
江久思也不惱,自顧自的走進浴室。
半個小時出來後,發現周池厭還在門口嘟囔。
她光着腳走到門口。
一推門…
周池厭趁機鑽了進來,踩着拖鞋的腳一踢門又被帶上。整個人靠在門上。
“這是我的房間,我允許你進了嗎?”江久思雙手抱胸,身上的浴袍系的松松垮垮,完美的腹肌若隐若現。
周池厭眼神癡迷。
丫的,他什麼時候才能回到他那完美的身體裡。
真是便宜江久思了,每天都能見到這張帥臉和能摸到腹肌。
“我暫時對我自己不感興趣,你别用這個眼神看我。”江久思擋着臉轉身不去看他。
周池厭三兩步走到他面前拉開她的手,神情嚴肅道:“你知道你最近要出差嗎?”
“我?要出差?”江久思覺得莫名其妙,她現在是周池厭要出哪門子差?她甩開周池厭的手好心提醒,“江久思出差和我周池厭有什麼關系?”
“你知道出差的事啊?”周池厭眸色瞬間黯淡無光,江久思她大爺的,搞了半天知道出差的事,那她還裝死一天。
江久思走到沙發上盤腿坐下。
她每年這個時候都會去出差一次。沒記錯的話周池厭是知道這一點。
因為這狗東西經常選在這個時間段聯系她炫耀自己的新對象。
嘴上說着等她回來給她介紹,結果真等她回來了又分手了…
江久思走到窗邊的沙發上盤腿坐下,騰出一隻手邊摁手機查看天氣邊說:“現在我知不知道重要嗎?又不是我去。”
“你真的要這麼絕情嗎?”周池厭在她身邊坐下奪走手機揣自己兜裡,“你也不想出差的時候别人看到的是這樣的江久思吧。”
“所以呢?”
“所以你和我一起去。”
“憑什麼?我一人打兩份工啊?”江久思伸進他衣服口袋拿出手機繼續翻看着夜城接下來的天氣。
剛進入四月沒多久,今日的一場大雨再次喚來冷空氣。比臘月寒冬更凜冽的冷風襲擊着窗玻璃。
想起來今天淋了雨,江久思身體開始打顫。隻顧着裹浴袍一點沒聽進去周池厭的話。
注意到她的小動作,周池厭撈過壓在自己腿邊的毯子拿在了江久思腿上,嘴上繼續回應她:“這怎麼能叫你一個人打兩份工呢?江氏本來就是你的啊。你不能眼睜睜看着我把江…”
“行了周少爺。”江久思接過毯子圍在自己身上,舍得語氣放軟,“你想讓我怎麼辦呢?用着你的身體代替江久思去出差嗎?”
“不是,你和我一起去就好。剛好我這個月的比賽就在挪林你不是知道嗎。剛好咱倆一起去。”
江久思盯着她看幾秒,如果到時候讓她跟着一群不認識的人去挪林她鐵定是不願意的。交流困難萬一說錯話暴露了,這對周池厭也有影響。
權衡利弊後江久思點點頭應了下來:“行。”
周池厭可算送了口氣,他疲憊的癱在沙發上。聽到一聲“阿嚏”後又坐直身體看向江久思的語氣裡是藏不住的關切:“你可别感冒了啊。”
“沒你那麼虛。”
周池厭:“行,你最好祈禱咱倆換不回來,不然我肯定讓你知道我虛不虛。”
江久思眉心微微動了動,這什麼虎狼之詞。周池厭還真是一如既往的不要臉。
回過神,周池厭踩着拖鞋離開,望着消失在門口的身影,江久思眼底浮現出一絲複雜的情緒。
窗外雨聲未停,昏黃的燈光下逐漸暗下後,窗邊的身影重合于夜幕中,化作雨滴。滴落,滑落。
*****
北京時間下午三點,正是挪林的晚上八點。
酒店套房裡,強撐了一天的江久思終于忍不住了。
是的,她感冒了…
潔白的床單上,刺眼的燈光下那頭紅發掩飾着她泛紅的臉頰。
她早上起床時就感覺到了不舒服,準備吃藥時發現快遲到了。隻管拉着周池厭走,感冒藥被她塞在行李箱帶上了飛機跟着來了挪林。
可她現在沒一點力氣,隻想睡覺。
江久思緩緩閉上眼,迷迷糊糊之際聽到客廳外傳來聲音:“江久思我能進去嗎?”
沒等到回應的周池厭看着半掩着的房門探了探頭喊:“我進來了。”
周池厭放輕腳步,在房間掃視一圈都沒看到江久思的身影,直到走到卧室目光略過床上……
“江久思你怎麼了?”看到床上的人臉頰泛着不正常的紅,周池厭瞬間移動到床邊撩開遮擋她視線的紅發摸向她的額頭,“卧槽,燙的能煎雞蛋了。你不會發燒了吧?江久思?江久思?”
“我還沒死。”江久思迷迷糊糊抓住他的手,緩緩向下落在了自己臉上,“好涼快。”
周池厭瞪大雙眼看着她的動作。想到昨天她說自己虛,話到嘴邊又憋了回去,現在不是冷嘲熱諷的時候。
“這麼長時間,不舒服你自己不知道嗎?”
江久思撐起眼皮看着眼前放大的臉:“知道啊,可是要遲到了。”
周池厭無語:“……”
活該,燒着吧。難受一會兒就老實了。
心裡說着最歹毒的話,手卻已經摸到了手機:“你等着我給程誠打個電話。”
“不用,我現在看見就煩。我拿了藥,在行李箱。”
周池厭:“電話已經通了…”
“喂?江總?”
江久思嘶了聲,用盡全身力氣奪回手機挂了電話:“等他什麼時候主動坦白江盛年的事我在理他,藥在我行李箱。”
周池厭咬牙嘟囔着,以前怎麼沒發現江久思這麼小心眼。這都一個多星期了,還惦記着人程誠知道江盛年回來的事。
但說起來還是怪江盛年自己,走了這麼多年回家看一眼爸媽和妹妹是能死還是咋滴。
歎了聲氣周池厭去翻江久思的行李箱:“不是你發燒了帶感冒藥能有用嗎?”
“那是我早上丢進去的,我那個時候确實是感冒。”江久思有氣無力說着,從小到大她身體一向很好。就連這些感冒藥什麼的幾乎都沒怎麼吃過。
昨天隻是去健身房發洩個情緒,去的時候沒雨,回來的時候淋了個透。
但也不能怪自己,她心情确實差到了極點,不想在周池厭面前再一次的失控隻能去健身房揮汗發洩,這是她一貫的發洩方式。
她半睜着眼看着周池厭忙前忙後,看着沖好的感冒藥被遞到自己嘴邊。
“可能會有點燙,需要我給你吹吹嗎?”周池厭說着湊近了杯口。兩人距離被拉近,屬于江久思的波浪卷随着他的動作落到了身前與周池厭的紅發相觸,又相融。
江久思無端的晃了下神,忽然的擡眸剛好讓她撞進周池厭純淨的眼神裡。
一時間,她仿佛回到幾年前,耳機裡還放着歌曲《溯》的時候。
“總想要透過你眼睛,去尋找最原始的野性,沒想到最後卻闖進一整座森林的甯靜……”
這一刻,兩人似乎忘掉要做的事情,各自的目光隻獨獨落在彼此身上,直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