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問的是，你從黑霧空間出來後感覺還好嗎？”希瑞斯有些不太喜歡伊諾克現在對他的态度。
伊諾克壓下心中突然生出的煩悶：“怎麼這麼問？”
“黑霧空間附帶的一種魔法會影響人的精神心智，”希瑞斯委婉地問，“你現在腦中有沒有什麼不好的念頭？”
“沒有，”伊諾克岔開話題，他不想談論這件事，“我們先去找家打印店，我得打印報名表了。”
“行。”
“我忍不住想說一句話。”
“什麼話？”
“打印報名表隻需一銅币。”
希瑞斯：“……”伊諾克絕對受影響了。
打印店店面不大，不過有很多人在排隊，希瑞斯就沒走進去，在店外等着伊諾克，他看着街上浩浩蕩蕩的罷工遊行，希瑞斯倒是想起一件事，他以前明明是個很強大恐怖分子，卻總是有很多他意想不到的普通人想來打敗他，還試圖消滅他。
希瑞斯忽然發現他忽視了一條線索。
“伊諾克！”
喧鬧的人群中冒出了一個聲音。
伊諾克并未朝聲源處望去，他低着頭，安靜地排着隊。
“伊諾克，”一個高個子小跑到了伊諾克的身旁，他的身後還跟着幾個人，他用着驚喜而又熟絡的語氣道，“你是伊諾克，沒想到能在這裡看到你，真是好久不見了。”
“你怎麼不說話，”那位高個子與伊諾克同齡，周正的五官裡能看出有幾分稚氣來，臉頰上有些未淡去的痘印，他微彎了下腰，愉悅的聲音仍在，話鋒一轉，“我還記得以前，我們大家都以為你是啞巴呢。”
他直起身，接着道：“我記得當時有個人拿着一桶冰水一個不小心沒拿穩，砸你頭上了，明明頭都被砸流血了，身子也濕了一身，你一句話都沒說，不怪我們當時認為你是啞巴，你難道現在還不會好好說話嗎？”
高個子輕笑了聲，與他同行的人裡有個人朝高個子道：“我記得那個拿水桶的人就是你啊，洛根。”
“是嗎，”洛根擡了擡腳，轉頭對那人道，“我都忘了。”
他接着看向伊諾克，一副恍然大悟的樣子，臉上的笑意仍未淡去，“好像是我來着……”
洛根臉上忽然有了些歉意，“不好意思啊，伊諾克，當時手沒拿穩，我想你是不會在意這些小事的，當時真沒注意你在那兒，也怪你，當時太沒存在感了些哈哈……你這頭發還沒剪啊。”
洛根擡手就要去碰伊諾克的頭發。
“啪”的一聲，伊諾克手背拍開洛根打算碰他頭發的手，他轉頭望向他：“離我遠點。”
“别這樣啊，伊諾克，我們以前關系多好啊，不還經常在泥池玩嗎，你不覺得那時候很有趣嗎？”洛根仍跟在伊諾克的身旁喋喋不休。
排到伊諾克後，伊諾克向着工作人員道：“愛格伯特學院報名表。”
洛根一下子就驚了，語氣都重了幾分，“你要複印愛格伯特學院的報名表啊，你要去報名啊，你有魔法天賦啊，真不敢相信，魔法對你來說肯定很難學。”
在等候途中，伊諾克一直望着面前茶杯裡的紅茶。
洛根很快就調整好了自己的失态，他想起了一件事，他的臉上再次擺出了一個笑，“伊諾克，我聽說你父母都不在了，你可得好好想想你的以後啊。”
伊諾克向店員道謝接過報名表後，他轉過身，朝門口走出，他看到了坐在門口椅子上輕晃着雙腿的希瑞斯，突然，洛根出現在他面前，擋住了他的視線，“這麼快就走了，不和我們叙叙……”
蓦然，空中出現了數枚由紅茶凝結成的水針，皆正對着洛根，洛根不由罵了句髒話，朝後面退了幾步，伊諾克：“别靠近我。”
伊諾克朝門口走去，洛根那夥人中有位短發女生跑到伊諾克身邊，“你好，我叫茉莉。”
她這樣朝伊諾克打着招呼，茉莉看起來還比伊諾克年長幾歲，長相中有一種銳利的美，她直勾勾地盯着伊諾克，身上無形散發出一種強勢的侵略性。
背對着店坐在椅子上的希瑞斯看到出來的伊諾克，打了個哈欠，他朝着伊諾克道：“我困了。”
伊諾克抱起希瑞斯，沒有理會身後的茉莉，茉莉見到此情形笑了笑，她看着伊諾克越走越遠的背影，瞥了眼走到她身邊的洛根，冷聲道：“混賬東西。”
“姐。”
茉莉一臉嫌棄，“我不在家的這幾年，爸媽是沒管教你嗎，怎麼把你養成了這惡心性格。”
……
“你應該罵幾句的，還可以再豎個中指，”希瑞斯再度打了個哈欠，他是真困了，“以後不講理的情況可多了。”
希瑞斯能感受到伊諾克微抖的身子，冰冷的雙手，他望着伊諾克算不上多好的臉色。
伊諾克沉默了會兒，語氣沉靜地道：“為什麼會有人找我麻煩。”
“伊諾克，信我的，”希瑞斯把伊諾克摟緊了些，“你隻要知道一點，不是你自己的原因就好。”
希瑞斯再度打了個哈欠，他含糊地道：“要去反抗，不要恐懼後果。”
伊諾克又想起了那本《惡魔普萊奇》，“這就是你作惡多年得出的經驗。”
希瑞斯：“……”伊諾克絕對不對勁。
“對，經驗之談，你得信我，我活得比你久多了。”
伊諾克輕笑了聲，“這句話我家庭老師也經常說。”
“别把我和那些老古闆比。”
伊諾克看着睡過去的希瑞斯，放慢了步伐，他輕聲道：“在那些時候，我該怎麼說？”
……
伊諾克回到房子後，并沒有率先敲自己的門，他看着手中的發帶，臉上露出個淡笑後敲響了卡莉絲塔的門，過了一會兒，卡莉絲塔打開了門。
卡莉絲塔披着件大衣，臉色有些憔悴，身子瘦弱單薄，這次她的臉上沒有了那些厚重的妝容，她自身的清冷感顯露出來。
“送給珍妮特的禮物。”伊諾克将發帶遞給卡莉絲塔。
“謝謝。”卡莉絲塔伸手去接，沒有接穩，發帶掉落在地，卡莉絲塔俯身去撿，伊諾克也彎下腰。
很快，伊諾克愣住了，他聽到了哭聲，他看到地上的發帶上落了滴淚水，伊諾克擡頭望去，看到了卡莉絲塔悲傷的面容，她一隻手掩面，一隻手扶着牆慢慢癱坐在地上，止不住的哭聲與淚水。
伊諾克站在原地有些不知所措，他不知道他該怎麼幫助她。
房東太太上樓後看到的便是面前這一幕，她快步跑過去扶起卡莉絲塔，卡莉絲塔在她懷裡哭着，手中握緊了撿起的絲帶，房東太太轉頭看着面前的伊諾克，又看了看靠在門上的希瑞斯，解釋卡莉絲塔的反常：“珍妮特失蹤了。”
希瑞斯擡起視線看向卡莉絲塔，卡莉絲塔面上焦急又痛苦，她小聲嗚咽着：“幫幫我，幫幫我，我找不到她……”
房東太太安撫着卡莉絲塔進了房間，關上了門。
伊諾克垂着頭站在原地，過了很久，他輕聲地說：“我什麼都不知道。”
我為什麼什麼都不知道。
伊諾克心裡難受起來，他藏起自己的無助，再一次壓下了自己欲哭的臉色，他面上保持着冷靜，等着希瑞斯走進房間後，伊諾克身處在獨他一人空蕩的走廊裡，他努力将自己的呼吸控制平緩，手捂着胸口，輕輕地捶打，面上有些維持不了正常的神色，他微皺起眉來。
他想起了小時候，自己牽着已飛的很高的風筝，他每每擡頭望着天上的風筝，心裡都會有種風筝會随時飛走的恐懼，但他收起線，風筝飛不起來了，他奔跑着，風筝在他停下時很快就落下，他每次放開線，看着風筝越飛越高，他心中越是恐懼，直到有天風筝真正地飛走了。
他的感受在擠壓着他的心。
伊諾克無法操縱此刻心裡糟糕的感覺，明明這是他的身體，他控制不住地回想那些過往，他小聲地輕語，話中有他無法再掩飾的無助，他說起了他以前常說的一句話：“我該說些什麼？”
過了許久後，伊諾克走進房間，他看向坐在沙發上的希瑞斯，“我明天回去。”
“好。”
……
伊諾克從夢中醒來，他枕着胳膊側躺着，看着收拾好東西準備出門的希瑞斯：“我做了一個夢，所有氣球飄到空中，一個接着一個的爆炸。”
希瑞斯拿起黑傘，“那你是在空中還是在地上。”
“空中。”
希瑞斯望了過去，伊諾克閉上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