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昕的燈光刺向屋内,希瑞斯踩着地上的光,光照在了他的鞋子上。希瑞斯從櫃子裡翻出了一瓶淺藍色的藥水,一口氣喝下。
……
“霍利德不來了嗎?”珍妮特看着跟着他們上馬車的陌生男人,詢問着伊諾克。
伊諾克将圍巾圍在珍妮特脖子上,理了理珍妮特雜亂的頭發,途中看了眼坐在對面的希瑞斯,輕聲回應,“他會來的。”
珍妮特好奇地看着面前的希瑞斯,希瑞斯被盯的有些不悅,别過頭掀起簾子看向外面的景象,珍妮特眨巴着自己閃閃發亮的大眼睛,仔細辨認面前的一幕,像是發現了什麼一樣,面上驚喜萬分,若不是坐在馬車上,她定能跳起來,指着希瑞斯說出這句話,“你是那幅畫。”
此時說出這話的珍妮特得來了希瑞斯冰冷不悅的目光,她止住了話頭,了卻面前的人讨厭她後,珍妮特沮喪地垂下頭去,喜悅一掃而空,心中默念,他一定不是那幅畫。
伊諾克和珍妮特兩人手上都紮了針挂了吊瓶,看着顯露出困意的珍妮特,伊諾克扶着珍妮特在空閑的椅子上躺下,這時,希瑞斯查到了自己想要的信息,他走到伊諾克身邊,“走,我們去找個人。”
“可是珍妮特……”伊諾克不放心一個人待着的珍妮特。
希瑞斯看了眼睡着的珍妮特,輕輕抱起了她,“你拿着她的吊瓶,一起走。”
他們走進一間病房,希瑞斯将珍妮特放在了一個空閑的床位上,為她蓋好了被子,伊諾克将珍妮特的吊瓶安置在一旁的架子上,跟着希瑞斯走到了離窗戶近的床位前。
床上坐着一位打着點滴的婦人,她看着窗外發呆,希瑞斯拉開椅子坐下,“你與你丈夫去那兒,是為了殺查德·凱裡。”
見到婦人沒什麼發應,希瑞斯接着問,“你們有什麼證據證明他是殺害你們女兒的兇手。”
“沒有證據,”婦人仿佛是被希瑞斯話中的某個詞刺激到了,她轉頭将視線落在希瑞斯身上,打量着希瑞斯,看着他拿出的證件,婦人收回打量的目光,看向了希瑞斯的雙眸,不知為何,看着希瑞斯的眼睛,她像是被什麼蠱惑了一樣,心中話語隻想傾訴出來,如同破裂後的水管難以停止噴濺出的水流。
在數天的崩潰重壓之下,她早已沒了之前歇息底裡時的氣焰,她也忘了自己從何時起不再占理起來,這幾天輕易就能改變的話語方向讓她陷入了短暫的迷茫中,她平緩而冷靜地開口,仿佛是在訴說着别人的事,“他在所有人面前哭訴着他的冤屈,把我們都騙了去,等事情與他無關時,他笑着告訴我們,我女兒是在緩慢的痛苦中獲得死亡。”
“瞧瞧他說的,”她的語氣發生了些波動,臉上閃過抹自嘲的笑,“你是不知道,他說時的神情,就像幹了一件拯救他人的事一樣。”
希瑞斯仍坐在那兒,哪怕他搞清楚了事因,完成了他來此的目的。
希瑞斯挂着一副思考着的皺眉模樣看着婦人,做好了一個旁觀者,等着她接下來的話,他或許是知道她需要一個宣洩的出口,她悲傷的連帶着空氣也感染着,卻無法影響到希瑞斯。
“沒有證據的殘忍,”婦人望向遠處,窗外的嬉笑聲時不時傳來,“他明明明确指向了一個答案,可你見到答案卻發現是無解。”
當婦人再回首看向希瑞斯時,眼圈已紅腫起來,她攥着被子,臉上終于有了憤怒的模樣,她咬牙切齒接着道:“他不打算讓我們好過,我們為什麼不能讓他承受這種痛苦……為什麼那些人能随意捏造我女兒是怎麼的人,為什麼有那麼多輿論淡笑我女兒,為什麼我女兒要在死後承受那麼多污名……”
婦人捂住了眼,過了一會兒才放下來,眼眶周邊已有些濕潤。
“以前是沒有殺人的理由,現在是,不需要理由了,”她再次恢複了冷靜,心中的崩潰并未随着她說話時的語氣,呼吸時的氣息中顯現,隻隐隐流露在她出神卻通紅落淚的眼中,“那是我生活的答案,我活下去的阻礙。”
“那個人,是我活下去的阻礙,”她看着希瑞斯,渙散的目光開始凝聚,越發堅定起來,“而我得活下去。”
話中的重量再次呈現在語氣裡。
婦人掩面哭泣,希瑞斯拉了拉伊諾克的衣角,起身準備走時,婦人擡起了頭,眸中很快就溢滿了淚,“我其實很怨恨一件事,就是他為什麼沒有騙到底。”
希瑞斯抛開生氣的情緒時,整個人在對事上一直處在冷靜漠然的狀态裡,生不出什麼感情,此時的他,很像以前的他,或許他從未變過,他的語氣中難以掀起些什麼波紋,連眉都沒皺起,“你隻是知道真相了,夫人。”
希瑞斯看着裝睡的珍妮特,眼中有一瞬閃過無措,反常稍縱即逝,他拿起吊瓶,跟着抱起珍妮特的伊諾克走出了病房,“爆炸案中牽扯進的人現在隻剩一個人需要搞清了。”
伊諾克察覺到了在裝睡的珍妮特,“你不是說有些事别在孩子面前說嗎?”
“沒事,用不着幾年就忘了,”希瑞斯沉默了會兒,看着跑進醫院的卡莉絲塔,“能讓他們記住的,隻有親緣間的羁絆。他們會被更糟的事絆住,兒時的事會慢慢忘卻。”
希瑞斯不自覺想起了那場火,對于火前的記憶他連些片段都難以回憶起,那已成了他記憶的空白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