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思玥給李氏行三跪九叩大禮,李氏是他的嫡母,待他自是不如嫡長兄許思年,但也沒虧待了他,待他長到讀書的年紀,按時開蒙,待發現他于讀書上有天分,也拿着家裡的帖子為他延請名師,培養他讀書,走科舉仕途。
如果侯府沒有一朝突變,他此時還正在府裡攻讀,然後參加今年的院試,如果順利,他會取得秀才功名,然後繼續攻讀,參加後年的鄉試,考取舉人功名......
就算落榜了也無所謂,他是侯爺之子,他最不缺的就是老師和錢财,他可以先學習“琴棋書畫”當中的一門技藝,然後從名士做起,積攢名聲,再去考試,或者,直接入朝堂......
這些都是嫡母李氏跟他說的,要他不要死讀書,他是侯府之子,他有很多條路可以選擇。
現在,嫡母已逝,而他,已然不知道路在何方。
許思庭哇哇大哭,也是此時,他才突然真切的感受到,一直護着他的大伯母死了,他以後就是隻有哥哥沒有伯母沒有母親的小孩了,嗚嗚嗚。
兄弟三個大清早的在無人的官道對着一個墳頭放聲大哭,說實話挺滲人的。
至少将昨天押解他們的六個衙役們給吓到了。
這些山匪們固然兇殘,但并不是沒有腦子的,他們會劫财會殺人,但不會殺官府的人,這樣會為他們引來無窮無盡的麻煩,所以,昨天除了一些趁亂四散逃入山林的,隻有這六個衙役在山匪們的屠刀下活了下來。
現在又多了許思年兄弟三個。
六個衙役循聲找來,看到許思年兄弟三個,不免要歎氣了。
真是命大。
山匪都沒能解決他們。
六個衙役站在遠處相互對視一眼,然後聚攏在一起小聲商量:
“機會難得,要不要......”一個衙役用自己大拇指在自己脖子上喇了一下,意思大家都明白。
一個看着年紀最大的衙役搖頭,道:“不妥當,許家可是幾百年的氏族,誰知道在哪裡還有根,别最後好處沒拿到,再被推出去當了替死鬼,惹自己一身騷不說,最後恐怕連命都稀裡糊塗的沒了。”
另一個衙役發愁道:“這可怎麼辦,過了這一段,就到了西北軍地界兒了,那裡可就沒山匪了,上面的吩咐沒有做到,咱們回京可怎麼交差?”
老衙役咬牙道:“這也是沒法子的事情,許氏幾十口人都沒了,剩下這三根苗苗,是他們福大命大,咱們最好不要和老天爺争命。”
“至于回京之後如何回複......先等他們活着走到流放地做交接再說吧。”
衙役們聽到這話,也都暫時打消了有的沒的心思,嘿嘿笑了起來。
老人的話是要聽的,天命,更是不能違背的。
既如此,他們就“順應天命”好了。
許思年早就發現這六個衙役了,眼神冷厲的看着他們,也大體能猜到他們在說什麼。
上輩子,最後隻剩他一人,這六個人繼續押解他去流放地,是沒有直接要了他的命,但路上對他卻是極盡折磨,他偏忍着一口氣沒有如了他們的意。
現在嘛,他卻是不想再受這六個人的折磨了。
許思玥和許思庭也看到了衙役,都漸漸止了哭聲,許思年對他們道:“以後,就隻有咱們兄弟三人相依為命了,也不要論以前的排行了,以後,我是大哥,思玥是二弟,思庭是三弟,對外,咱們就以排行相稱,知道了嗎?”
許思玥和許思庭都點頭應下,道:“是,我知道了,大哥。”
許思年摸摸他們髒的一縷一縷的頭發,道:“那六個衙役沒安好心,你們一句話都不要聽他們的,以免上當受騙,丢了性命。”
許思玥厭惡點頭,道:“我才不會聽他們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