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年清冷的聲音宛如春日初融的清泉,蓦然傳入耳中,澆滅了心頭那些不安的火焰。
“别怕,我會保護你。”
“呼、呼……”
先是大起又是大落,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江笒大口大口地呼吸着,用盡全力睜開眼。搖晃着的視野在眼前緩緩重合,最終定格為一張熟悉的臉。
真的是遠山哥。
此刻的青年雖然乍一看表情仍舊是那副平靜淡漠的模樣,可那微微皺起的眉頭與閃爍着的眼神,無一不暴露出他心中的緊張。然而在跟江笒對上目光的一瞬間,他那緊皺的眉毛就立刻松開,露出了一個安撫性的微笑。
“别怕。”
梁遠山的聲音很輕,抵在少年耳邊又說了一遍。方才用力把江笒拽過來的手松開,從手腕移到後背,輕輕地拍了兩下。
“我在。”
為什麼他會出現在這裡?
剛才究竟發生了什麼?
還有,直到剛才還抓着自己的江海軒和林呢?
一大堆問題亂糟糟地盤旋于腦海,江笒張了張嘴,卻一個都沒能問出口。
下一秒,梁遠山的目光便一凜。
江笒剛想問怎麼了,便聽到遠處傳來一聲咬牙切齒的怒吼。
“——給我回來!”
是江海軒的聲音。
被向下湧動的人群裹挾,被推擠着行走,那人距離此處稍微有些遠。但隻要逆流而上快跑幾步,很快就會追上自己。
“他過來了。”
梁遠山語速很快,那股從未離去的緊迫感再度染上他的聲音。
“還走得動嗎?”
江笒大口呼吸着,用力點點頭。
他雖然生病,但身體被梁遠山好好養着,早已不像最初那樣體弱了。雖然剛才又是被踹又是被悶,但隻是緩解了片刻,體力便重新湧進了這具身體。
“好。”
梁遠山沒有多說,而是飛快地轉過身。手心再度覆上少年的手背,明明是微涼的體溫,卻意外地能讓人安心下來。
“跟緊我,别松手。”
“嗯!”
江笒提起精神,大幅度點點頭。
雖然心中有很多疑惑,但此時已經打消追根究底的念頭了。
眼前的所有景色都套上了一層模糊的濾鏡,隻剩下最中央那道堅定的、可靠的身影,引領着他前行。
江笒咬了咬唇,隻覺得自己胸前湧起了一股滿得快要溢出來的愛意。
在這一刻,他堅定地相信着——
他一定是世界上最愛梁遠山的人,就像梁遠山深愛着自己一般。
等逃出去以後,他一定要在第一時間把這件事告訴遠山哥。大聲地告訴他,心底最深處那發着顫的愛意——
“給我停下!”
重重的腳步聲,伴随着一聲怒吼,打斷了江笒的思緒。
不過瞬息片刻,江海軒就已經到了身後。隔着人群和一聲聲驚呼,江笒甚至幾乎能聽到江海軒的喘息。
“哎,什麼情況?”
“我靠,那人長得好臉熟,是不是江笒啊!”
“上面都着火了,怎麼這幾個人還在往上跑……不要命了嗎?!”
江笒顧不得耳旁的竊竊私語了,他的腦海中隻剩下最後一個念頭,就是跟在梁遠山身後。
逆着人流往上跑,他隻覺得自己的心髒越跳越快,咚咚的一聲聲響在耳邊。
腎上激素宛若電流一般在身體中遊走,江笒甚至不合時宜地感受到了一股難以形容的、危險的浪漫。
如果這一刻能定格成永遠……
然而眼看梁遠山一把推開應急通道的出口、要往樓層裡走去,江笒的思緒飛快地被抽回現實,倒吸了一口涼氣。
“等——”
“别怕,上面沒着火。”
像是猜到江笒要說什麼,梁遠山壓低聲音,飛快地說道。
“是劉耀弄的假火警。我已經報警了,隻要拖到警察來就行。”
劉耀弄的假火警?
江笒先是一愣,随後心中泛起一陣感動。
太好了,他沒有看錯劉哥。雖然不知道江海軒說的那些是真是假,但至少現在——
劉耀并沒有真心想害他。
走在前面的梁遠山,已經擡腿跨進了門後。
江笒深吸一口氣,也跟着向前——
“好痛!”
梁遠山猝然一驚,連忙轉身。
隻見江笒半個身體邁入門後,另一隻手卻被另一人死死拽住了。
“跑啊!不是很能跑嗎!”
此刻的江海軒,已經變得不想他本人了。他滿臉猙獰,臉上帶着陰狠的笑,手上力道重得宛如鐵鉗一般,拽得江笒手腕泛紅、甚至發出了咔咔的骨頭錯位聲。
“梁遠山是吧,來得正好!”
對上青年的目光,江海軒卻毫不退縮,甚至獰笑得更大聲了。
“把我家企業毀了,還給江笒這小子迷得跟被灌了迷魂湯一樣……明明是我先看上他的!”
這個瘋子!
說的都是什麼話啊!
江笒咬緊牙關,用力拉拽手臂嘗試掙脫,然而那隻手卻紋絲不動。
“江海軒,你——”
“好啊!既然你自己送上門,那我幹脆就把你最喜歡的人毀給你看!”
江海軒雙目充血,半點眼神都沒分給江笒,兩眼直直盯着梁遠山。
不等江笒作出反應,他便大吼一聲,另一隻空着的手銀光一閃——
“去死吧,江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