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似是在恭維梁遠山的商業手段,實則無論是對遠山哥、還是對江笒,都是赤裸裸的蔑視。
安東尼暫且不論,但是為了林的這番話,他也必須得狠狠拿下這場比賽,讓那人向竹華齋、還有遠山哥公開道歉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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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有的一切美好願景通通化為動力,江笒前所未有地充滿了幹勁。
獨自一人在家準備的時候,他不斷在白紙上寫下一個個提案,又一一否決——
不知不覺,終于到了比賽的當天。
定好的比賽場地,是在一個大場館裡。
“天啊,這也太大了吧……”
剛走進場館,他就吃驚地轉動腦袋環視一圈,小聲自言自語感歎了一句。
這場館看上去得跟開演唱會的體育館差不多大了。
四處都被燈光照得亮堂堂的,江笒站在場館入口處,甚至莫名生出一種這場館似乎看不到盡頭的錯覺。
也許因為比賽的特殊性,能進内場參觀的觀衆并不多。大多都是黑頭發黃皮膚,也有跟安東尼一樣金發碧眼的F國人,唯一的共同點便是都穿着正裝。瞧他們一臉嚴肅的架勢,不必多想便能猜到多半都是身份權勢并不低的官員。
不過江笒好歹是千年前的禦廚,見過的大場面比這個可吓人多了。
像是在衆嫔妃與皇帝本人面前展示刀工什麼的……要是一個不小心下刀出錯了,哪怕隻是不小心切歪了點,也極有可能讓皇帝龍顔大怒乃至掉腦袋。
至于現在這個場景……
雖然同樣陣勢浩大,但好歹沒有生命危險。
比起走動的人們,更令江笒驚訝的是無處不在、裝點在場館各個角落的設備。
放眼望去,所能看到的是數千盞智能射燈。也不知道工作人員做了什麼調節,燈光柔和地變換着色調。
場館左側裝飾着華國國旗的那一半,光線帶着微微的暖黃,仿照的是千年前的宮燈;而挂着F國國旗的右側,燈光則是更為淩厲而不帶感情的銀白色,如同安東尼本人給人帶來的第一印象。
兩方的廚具,都已經按照安東尼和江笒的要求準備好了。
右側的F國區域,所采用的都是最為先進的設備。銀白色的竈台,在燈光下反射出銳利的光芒。各種看不懂的儀器在流理台上一字列開,無不透露着F國人刻在骨子裡的嚴謹。
而左側的華國區域則十分出人意料,用的是竟是最為原始的柴火竈台。就連擺在桌上的數把刀具,也都是不知道經曆了多少風雨的舊刀。木刻刀柄上留下了坑坑窪窪、深淺不一的使用痕迹,也不知道用了多少年——正是江笒自己用慣了的那套刀具。
陪同江笒一起入場的工作人員,是個穿着西裝、戴着一副眼鏡的青年。見江笒目光落在雙方的開放式廚房上,他輕輕咳了一聲。
“江先生,距離比賽開始還有時間。主辦方準備了備用的廚具,如果您臨時改變了主意、覺得還是想用F國那套最為先進的,現在更換套裝還是來得及的。”
他的語氣十分平淡,然而下意識的擔憂目光還是暴露了他心中所想。
江笒坦然自若地笑了笑,寬慰道。
“沒事,我不會因為這種東西就輸給對方的。而且,對于我們這些廚子來說,菜刀砧闆就像靈魂伴侶一樣,最新最好的并不等于最合适的。您就放心吧!”
少年臉上挂着溫柔的笑意,語氣中充斥着滿滿的自信。
明明不是扯着嗓子喊出來的熱血口号,卻如同春日融融的泉水似的,奇迹一般撫平了眼鏡青年心底的微弱不安。
被那道宛如陽光般的視線注視着,工作人員愣了好幾秒才反應過來。
明明人家才是參加比賽的選手,而且這少年比自己還要小上一輪,結果更為緊張的反而是自己,還得依靠小孩來安慰……
想到這,他有些不好意思,移開視線張了張嘴:“那就——”
話還沒說完,就被一道輕佻的聲音打斷了。
“菜刀砧闆就像靈魂伴侶?哈哈,真有趣。安東尼,你聽見了嗎?這位江先生似乎還在看童話的年紀,還沒從仙女的糖果屋裡走出來呢。”
這聲音就從身後不遠處傳來。
江笒皺了皺眉,轉過身。
隻見入口的右側,并排站着兩個青年。
靠左邊的是黑發的華裔青年,正一手搭着自己的下巴,饒有趣味地瞥了江笒一眼,絲毫不掩飾目光中的敵意。而站在右側的那位,則是江笒早已在網上看過照片的安東尼。
說話的是林。明明身處華國的場館,面前站着的江笒也是華國人,他卻張嘴就是一串流利的F國話。
好在跟在江笒身邊的工作人員同時兼職翻譯,當下便小聲把林所說的話快速轉告了江笒。
“你……”
聽見這麼不禮貌的話,江笒皺了皺眉,當即就開口想要反駁。
可惜他不懂F國語,雖說也可以讓翻譯轉告,但總歸會落下一截氣勢。
就在他糾結的時候,剛剛還隻是沉默站立的安東尼忽然動了。
“把沒有生命的菜刀當作夥伴看待……華國人的無聊精神傳統。”
他看都不看江笒一眼,徑直向右側的F國區域走去。
“——等着後悔吧,我會讓你知道這個想法有多可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