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下意識地撐着床坐起身,像個機器人似的僵僵轉過頭,目光直愣愣投向床邊,過了好一會才慢吞吞地聚焦。
站在門前,一手拉着門把手的那個人……是許銘來着。
江笒慢慢地眨了眨眼,意識回籠,記憶與昨晚的夢境終于讀條完畢,浮上心頭。
……昨晚,他跟往常一樣站在時空隧道的大門前,被系統告知還差最後一點幸福值就能完成任務、如願以償地拿到時空之門的鑰匙。
再然後,就是不知怎麼地穿回了大夏,還是以靈體的姿态。
被迫聽了一場烏吉斯格朗和舊友的對話,再然後就是……
“醒啦?醒了就行,叫你半天了。”
許銘大步走來,打斷了他的思緒。
“你手機響老半天了,我在外面客廳都能聽見。看看是不是有人給你打電話了?”
他說完又啧了一聲,伸手碰了碰江笒的額頭,眼睛裡滿是快要溢出來的擔憂。
“怎麼呆呆的,生病啦?我聽劉哥說,昨天你展覽看到一半就偷偷溜了,回來的時候臉都是白的,還滿頭大汗。沒中暑吧?反正今天沒課,真不舒服了我就陪你去校醫院瞧瞧。”
這熟悉的關懷,一瞬就把系在千年前那個沉重深宮上的靈魂猛地拽了回來。
江笒緩慢地眨了眨眼,纖長的睫毛如同撲扇的蝴蝶翅膀一樣,好一會兒才開口說道。
“沒……沒有,就是做了個噩夢。”
這雖然隻是個模糊的借口,但要說夢到頭發花白、仿佛老了幾十歲的司徒枥……以及聽到了“血洗皇宮”的秘辛,這玩意和噩夢也沒什麼區别了。
“行,你沒事就好。”
許銘舒了口氣,站直身子穿好外套。
“那我去晨跑,順便買個早餐。你吃啥?”
“……啊,我?嗯,沒什麼特别想吃的,跟你一樣就好。”
雖說人已經醒了過來,但大概是因為沒什麼實感,江笒還有些呆呆的。
等許銘渾身清爽地出了門,他才慢吞吞地爬下床。
剛挪了挪身子,少年的手就在枕頭邊上摸到了一塊硬硬的東西。
仔細一看,原來是手機。
“對哦。剛才許哥好像說,我的手機一直在響來着。”
他抓了把軟乎乎的頭發,嘀嘀咕咕地拿起手機。
塵封的記憶再度被喚醒。說起來,昨晚他睡前給遠山哥發了一大堆信息來着。
他昨天太累,發完消息就暈暈乎乎的睡了。也不知道這會兒是不是收到了回信。
一想到自己新鮮出爐的男朋友,江笒原本沉悶的心情就變得暢快了許多。
一邊劃開鎖屏密碼,他一邊忍不住輕快地哼起了歌。
以前付蓉跟他提起時下流行的偶像劇,他還偷偷吐槽為什麼男女主一确定關系、畫面色調就都變了,恨不得全天24小時P一個粉紅泡泡的濾鏡。
等他自己談上了,才終于理解這是什麼感覺。
開玩笑,如果他能給自己人生貼氣泡的話,他肯定要貼個最大最閃亮的粉紅濾鏡好吧!不單是粉紅泡泡,還要有星星和玫瑰——
“嗯?”
想到一半的思緒被打斷了。
江笒疑惑地歪了歪頭,退出界面又重新點進去,刷新了好幾遍。
然而無論他重新看多少遍,屏幕上的那幾行字都沒有變化。
【梁遠山:江笒,起了沒?】
【梁遠山:昨天回診所看了一下,我是吃壞肚子了。實在抱歉,沒能送你回博物館。】
【梁遠山:還有一件事得跟你說一聲。B市那邊傳消息來了,江記那邊的進展挺大的,估計過不了半個月就能把它徹底搞垮。最後關頭,我得親自盯緊點,這段時間可能沒法陪你。】
【梁遠山:等江記的事徹底結束,我再來見你。】
這條信息是一個小時前發的。
大約隔了十來二十分鐘,他又補上了一條新信息。
【梁遠山:……到時候,我也有話要跟你說。】
江笒仔仔細細地把這幾條信息從頭到尾看了一遍,眉頭皺的都快要打結了。
他滿臉疑惑,摸了摸下巴自言自語道。
“遠山哥……這是要幹嘛去啊?”
老實說,無論是于情還是于理,梁遠山發來的這幾段話都沒有問題。
确實,江記一直是橫亘在江笒一家人心頭的一根刺,不徹底解決就不安生。
而且這還是江笒拜托梁遠山幫的忙,人家盡心盡力完成任務了,還有什麼能埋冤的。
隻不過,剛剛好就卡在自己勇敢接受告白、給出回應的後一天……
這時機是不是有點太巧了?
而且,之前遠山哥不都改口叫自己竹子了嘛?
怎麼成了對象,稱呼反而回去了?
越想越心煩意亂,江笒抿着唇百無聊賴地把聊天窗拉上又拉下,最終還是下了個定論。
人家遠山哥既然給了“到時候有話跟你說”這樣認真的諾言,那多半不是“告白之後等了一個多月突然覺得這對象不要也罷”的意思。
那他說的理由,應該就是認真的了。
——仔細想想也挺好的嘛!
和遠山哥确認了關系,又順利把江記這個壞企業推翻,那樣他就可以把安安心心地把竹華齋開遍全國各地,到時候一邊巡回做飯、一邊跟遠山哥旅遊約會,光是想象一下就快爽得飛起來了!
江笒嘿嘿傻笑了兩聲,愉快地敲擊鍵盤回了個“等你!”,便退出了聊天界面,劃開另一個閃爍着紅點的軟件。
除了微信,還有未接來電來着。足足有五六個,難怪許銘說吵了半天。
仔細一看,來點人竟然是付蓉。這個點給自己打電話,是有什麼事嗎?
江笒眨了眨眼睛,而後回撥過去。
也不知道對面是不是一直在等他這一通電話,鈴響還沒過第三聲就飛快接了起來。
“哎呀小笒,你總算起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