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多虧江笒這一頓飯,這曲折的心路曆程,終于讓他醒悟過來,霎時變得感懷萬千。
許銘沒說話,默默瞅了自家老爸一眼,心底也有些驚訝。
畢竟幹的工作和餐飲業有關,他家老爸雖然不是蔣大輝那麼厲害的食評家,但對食物也自有一套評判标準。以往無論是去到什麼樣的高檔餐廳,無論他爸吃得有多滿意,飯後總是會提一兩處覺得還沒做好的缺點出來。
唯有這一次,是他什麼刺都沒挑,甚至連好聽話都說不出來,隻最樸素地誇了一句“好吃”。
但他能看出老爸的真情實感。
這絕不是作秀或者看在兒子同學的面子上哄江笒開心,而是真的被這一頓飯感動到了。
想到這裡,他又低頭吃了口豆腐,偷偷瞥了眼江笒。
——也不奇怪,畢竟是江笒嘛。他就是有這樣神奇的魔力啊。
而被他偷看的江笒仍在愣怔之中。
他隻是個不會讀心的普通人,當然不會知道許父為什麼突然像是大徹大悟了一樣。
但他很快就回過了神,笑着放輕了聲音。
“哪裡的話,叔叔您不嫌棄就好。”
原本到這便算是說完了,但他看了眼許父,不知為什麼突然又補充了一句。
“我喜歡做飯,學着怎麼下廚,也是因為想看到大家吃得開心、吃得滿足的樣子。”
上輩子他曾是個吃不飽穿不暖的流浪孤兒,最大的願望就是吃一頓飽飯。
那時候,哪怕隻是路邊撿到半個幹了、硬了、别人不要的饅頭,他也會如獲珍寶地小心翼翼吃下去。
肚子吃得飽飽、渾身暖洋洋、眼皮打架的感覺,就是人生中最幸福的時刻。
他希望身邊的每個人都能吃飽、吃得滿足開心,所以他才會成為廚子,才會搭把手拯救當年看見的那個弱小孩童。
……對,自己怎麼忘了呢。
江笒望着一桌子美食,有些恍惚地想。
那時候看到司徒的第一眼,他心裡冒出來的第一個想法,便是希望那張削瘦卻已能隐約看出如畫眉目的臉,能發自内心地笑一笑。
這是他對司徒的第一個、也是藏得最深以至于連本人都快要忘記的願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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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完這頓飯,許父說想回賓館休息一下,下午和許銘父子倆一塊逛逛,就不用麻煩江笒了。
走之前,他已經加上了付蓉和江尚楊的聯系方式,說好了這次餐具定制絕對不收一分錢。江笒推脫了兩下,但許父異常地堅持,說這是感謝江笒費心思給他下廚做飯。
臨走前,許父還和江笒鄭重地承諾道。
“小江你就放心好了,我這邊絕對不偷工減料,還會請最好的設計師。”
江笒心裡暖洋洋的,認真道謝過後才送走他。
望着許家父子倆的背影消失在巷尾,少年緩緩松了口氣。
還好這回自己靈機應變,不然失去合作還算事小,住進醫院甚至出人命了才叫糟糕。
想到倉庫裡的那些惡意澆灑的農藥,他心中一沉,難得生出幾分遲來的怒火。
倉庫是自帶鎖頭的,而且也沒看見被毀壞或者撬鎖的痕迹,說明來人自帶鑰匙。而作案時間,大概可以鎖定在昨晚到今早付蓉來送貨前的時間段。
雖然開業這段時間是鬧得盛極一時、生意好得直奔網紅店去了,但這條街上就隻有這麼一家餐廳,所以應當不是同行鬧事。
究竟是什麼人幹的?
少年眯了眯眼睛,心中微動。
回到店裡,他在空蕩蕩的大廳坐了一會,而後起身走到倉庫門前,重新彎腰仔細觀察門鎖上那一撮風幹的、形似橡皮泥的不明物體。
他敢保證,竹華齋裡沒有類似的東西。而王卓包翔以及另外幾個員工,也絕不是會跑來倉庫玩橡皮泥的性格。
抿了抿唇,少年思索片刻,而後點開了手機。
【江笒:遠山哥,在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