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這群整活的大漢沒讓他們懵太久,怪模怪樣地喊完那句話後便散了隊形,嘻嘻哈哈地圍了過來。
頭一個開口的是個陌生同學,臉還挺熟的,似乎也是白天訓練時同一個連的新生。
他擠開人群,湊到江笒面前,表情誇張地開口道。
“神廚!要不是吃了你家徒弟做的菜,我都不知道原來肉能好吃到這個地步!”
“……”
江笒愣了愣,這會兒才終于回過神,估摸着就是這人領的頭。
還沒等他說話,先前有過兩面之緣的眼鏡男便從角落冒出頭,一把摁下那人的肩膀:“行了,我都說你這套太抽象了,人家小江是乖小孩,你少在他面前發癫!”
把人訓完,他才尴尬地轉過頭,向江笒扯了扯嘴角。
“不好意思哈,這是我舍友。他平時就有點二,我一不留神就沒拉住他,吓到你了吧?”
江笒雖然沒被吓出毛病,卻也着實有些無語,問了好一會才搞清楚到底是怎麼回事。
原來剛才眼鏡男拿了他的飯盒,一夥人浩浩蕩蕩回了宿舍,又吸引來幾個閑得沒事幹的好事男生,聽說盒子裡是好吃的以後便賴上了,非要蹭一口。
眼鏡男拗不過這麼多人,隻好答應了。飯盒蓋子一掀開,立馬又征服了幾個還沒吃晚餐的人,嘗了一口後就被好吃得嗷嗷直叫。
這下不得了,鬧得動靜這麼大,整層的男生都湊過來了。也多虧眼鏡男手穩,這才保證所有人都分到了一點。而嘗過這些菜的人,全都被好吃得不行,紛紛驚為天人。
至于剛才那一套抽象又詭異的歡迎儀式,也就是他們自發研究出來的所謂“驚喜”。
“好家夥,喜沒喜我是不知道,但這也太驚了啊!”
許銘吐槽道。
“這叫表達愛的方式,懂不?”
那領頭的男生笑嘻嘻地怼了一句,順道把洗得锃亮的保溫飯盒遞了回來,眼巴巴地望着江笒。
“江大廚啊,我聽說今晚這些菜隻是你徒弟做的?嚴師出高徒,您本人什麼時候給咱露一手啊?辦個大晚會什麼的,也好熱鬧熱鬧嘛!”
大晚會?
江笒沒想到他會提這個願望,一時有些意外。
他張了張嘴,還沒來得及說點什麼,許銘就不滿意地皺起眉頭,佯裝生氣地拍了把對方肩頭。
“人家小江就一小孩,細胳膊細腿的,你讓他給全年級做大鍋飯,是要累死他啊?”
江笒聽在心裡,頓時一暖。
那領頭的男生沒什麼壞心眼,估計也隻是說着玩玩。但許銘第一反應便是維護他,實在叫人感動。
眼鏡男也覺得自己舍友實在口無遮攔,歎一口氣,心想又得給人擦屁股了。
“不好意思啊小江,你就當他沒說過吧。他就這樣,說話不經大腦,純單細胞生物。”
“喂喂,我就開個玩笑,你們一個兩個就這麼着急損我啊?”
那領頭男生撇了撇嘴,看上去倒不像是真生氣了。
而被圍在人群中的江笒,卻并沒有第一時間否決。
他想了想,最終擡頭看向衆人,微微一笑。
“行,我考慮一下吧。”
.
接下來軍訓的幾天,江笒都過得十分舒坦,沒再遇到糟心事。
按照訓練計劃,軍訓的強度的确是在逐漸上升。他原本打算實在不行就搬出病例來請假,沒想到壓根就沒用上。
他那一頓飯算是在年級裡打出名聲來了,不止男生宿舍,連女生那邊也有所耳聞。男生們吃人嘴短拿人手軟,女孩子就更不必說了,大家都自發地照顧這個可愛得像鄰家弟弟似的同學,一有機會就幫他摸魚,掩護他偷偷減負。
而陳教官也自有打算,變着法兒給江笒他們隊伍多安排休息時間,連帶着一整個連都輕松不少。一開始同學們還沒悟出這一點,等打聽清楚背後緣由,對江笒的好感頓時又提高了不少。
而竹華齋那邊,也穩步發展,十分順利。
裝修已經完成了九成,付蓉給江笒發了幾張照片,的确是古色古香、十分有江湖味兒。雖然沒能親身到店裡感受感受,但江笒已經非常滿足了。至于王卓,那就更不必操心。雖然沒能手把手教學,但他對着江笒發過去的文字指導認真琢磨,又交了兩次作業,終于在江笒這拿了及格分——當然,也讓他這小師父的同學們狠狠飽了頓口福。
最後,還得提一句梁遠山。
江笒和這位千年後的竹馬剛相認時,那情況可謂是糟糕到了極點。雖說後來挽救了一點、好歹沒再動手動腳了,但也因為對方的長相、以及各種熟悉的小動作,導緻江笒一直下意識躲着他走。
但在基地軍訓的這幾天,兩人碰不上面,基本都是微信交流。而隻要看不到那張臉,江笒便潛意識放松了不少,沒再像以前那樣拘謹局促,放松了不少。再加上有許銘這麼個人際交往大師做幕後指導,給江笒開導了幾遍,終于讓他放下了對梁遠山最後一點别扭。
值得一提的是,也不知道梁遠山是不是跑腿跑上了瘾,每次王卓做好了菜,都是他幫忙開車送來。就這樣,倆人大部分時間都在網上聊天,再時不時線下碰一碰面,關系又好了不少——甚至有時聊着聊着,江笒還會不自覺地冒出兩句親昵的撒嬌。最初,他回過神來還有些不好意思,沒想到梁遠山并不反感,泰然自若的态度仿佛這才是竹馬之間的日常相處模式一般。到最後,反而是江笒自己也習慣了這麼說話。
一切都在越來越好。
在這樣的氛圍中,很快就到了軍訓的尾期。
距離軍訓結束隻剩三天。這天晚上,江笒像往常一樣早早洗漱完畢,上床閉上了眼睛。
訓練一天,雖然沒到難以忍受的程度,卻也是四肢疲憊、肌肉酸痛。
原本以為會累得後腦一沾枕頭就睡着,沒想到等江笒恢複意識後,卻發現自己站在一片黑暗中。
——不。說是黑暗,卻并不是什麼都沒有。
江笒擡頭看不見天花闆,低頭看不見腳踩什麼,卻能看見眼前有一道緊閉的大門。
被柔和的白色光芒籠罩着的大門,緊閉得連門縫都沒有。
不知道為什麼,江笒總覺得自己似乎冥冥之中非常想要靠近它、直覺想要打開它。
“這裡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