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一出口,門外的江笒也愣了愣。
這都什麼跟什麼啊,撞人……啊,莫非是剛才在校門外狠狠撞了他一把的肇事者?
應該,不至于吧?
進校門後唯二兩個有交集的人都成了自己的舍友,那自己的運氣也太絕了吧!這學也别上了,直接出門左轉買彩票去得了。
“——哈哈,這個,會不會是許哥你看錯了?”
回過神後,他幹笑兩聲,趕緊拉着行李箱走進寝室裡,順帶拉上了門。
定了定神,他才慢半拍把寝室内的環境納入眼底。
作為四人間,這個房子還是挺寬敞的。兩室一廳的格局,還有自己的獨立衛浴,雖然陽台小了點,但作為本科寝室而言,條件已經挺不錯了。
不愧是新建的宿舍樓啊!
就是有點可惜,這兒沒有配廚房。要是有廚房的話,就能自己開小竈了——
不過,說是這麼說,其實這也在意料之中啦。
以防自己太過老古董、被當成奇怪的人,他姑且也有好好上網搜過資料。别說廚房了,客廳也屬于稀罕物;一般的宿舍都隻有上床下桌,稍微差點的還是上下床,老舊的床架子風一吹就咯吱咯吱響,特别吓人。
然後,剩下的就是……
江笒摸了摸下巴,把探究目光投向客廳中央僵硬站立的人。
那是一個瘦瘦高高的男生,眼皮底下挂着兩個黑眼圈,鼻梁上架着一副老氣的黑框眼鏡。
他原本長相還不錯,可惜臉色太差,青白青白的,看着像是營養不良。目光閃爍,手指神經質地絞着衣擺,身上穿的那件舊襯衫都快被他扯長了。
“這、這位同學。”
他聲音不大,一句話抖三抖。
“你你你,你說什麼呢!什麼撞人不撞人的,我一直在宿舍裡啊?”
“就這個白上衣黑褲子,我記性好着呢!”
許銘扯了扯嘴角,眼底卻壓根沒有笑意,隻有嚴肅的壓迫感。
“你小子動作可快了,撞完人就跑一溜煙兒沒影了。要不是我隔得遠,追也得把你追回來。”
“這位同學!你你你,你空口無憑,怎麼能随便污蔑别人?”
瘦高男生急了,青白的臉肉眼可見地漲紅,顫抖着提高了聲音。
“白上衣黑褲子,這搭配全校又不是隻有我一個!再說了,我又不認識你倆,無緣無故去撞你們幹什麼?我吃飽了閑的?”
“你——”
許銘語塞,欲言又止了半天,最後還是沉默了。
眼見許銘不吭聲了,那瘦高男反而得意了起來。聲音也不抖了,挺直腰杆指指點點地罵道。
“是吧?你也拿不出證據,憑什麼不分青紅皂白上來就一通罵?你這人素質也太差了,真沒家教!”
此話一出,方才一直沒吭聲的江笒微不可察地皺了皺眉,而後向前一步,臉上挂起了和稀泥的笑容。
“好了好了,誤會一場,都是小事。咱們接下來四年還得共處一間屋檐下呢,沒必要鬧這麼大——來,先分開冷靜一下?”
“我還沒向你們要道歉呢,裝什麼大尾巴狼,還說什麼冷靜一下……”
瘦高男冷笑一聲,倒也沒繼續糾纏下去,嘀嘀咕咕地就走到了其中一個房間,砰一聲關上了門。
門闆撞擊發出哐當一聲巨響,許銘像是才反應過來似的,一把扣住江笒纖細的手腕,壓低聲音又急又氣地說道。
“江笒,你幹什麼呢?我給你出頭,你在這拉什麼偏架啊?我跟你說,我記性可好了,堪稱過目不忘。這小子絕對就是剛才撞你那男的,我不可能看錯!”
“——噓。”
目送瘦高男的身影消失在門後,江笒轉過頭,伸出食指壓在唇上做了個噤聲的手勢。
接着,不顧許銘狐疑的目光,他反過來強硬地帶着對方來到了另一間空着的卧室。
把卧室門關上,确認徹底隔絕屋内屋外聲音後,江笒才長長松了口氣。
一屁股在床邊坐下,他擡起頭,對上許銘的視線。
“許哥,我相信你。你說是他,那多半就是了。”
見江笒一開口就是這麼一段話,原本窩了一肚子火的許銘反而愣住了。
他抿了抿唇,也洩了氣似的坐下,狠狠抓了把後腦勺的亂發。
“好吧,我還以為你不信呢。小江,既然你相信我,為什麼還給他說好話?咱們明明就是占理的一方啊!校門口人流量這麼大,還有自行車來來去去,他這麼一撞,你要是沒站穩摔倒了,那怎麼辦?”
“沒事許哥,我知道你是關心我。我之所以确信就是他,也是因為他自個兒說着說着就露餡了。”
江笒放輕聲音,挑了挑眉。
“你剛才進門隻說了‘擱校門那撞人’,對吧?”
“嗯,對啊?”
許銘毫不猶豫地點了點頭,不知道是如他自己所言記性好得過目不忘,還是對江笒足夠放心。
“然後,他馬上就回了你一句……‘我不認識你們,無緣無故去撞你們幹什麼’。”
江笒一字一句地慢慢說道。
“可你也沒說被撞的當事人就是我啊?這不純純就是不打自招麼。”
“……哦!小江,你說得對啊!”
許銘恍然大悟,随即又咬牙切齒道。
“行,那你在這等着,我這就去跟他掰扯明白!”
“等等!許哥,我跟你說這個隻是讓你放心,不是現在就要逼他承認的意思。”
見這位熱心朋友立馬就站起來捋袖子了,江笒連忙一把拉住他,搖了搖頭。
“怎麼?這都有證據了,你還要忍着吃啞巴虧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