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搬去B市,這屋子也空了好久了。今天上午才剛抽出空,請人來打掃了一趟。”
身後傳來溫柔的聲音。江笒回頭一看,發現是拉着行李箱的付蓉。
對上兒子的視線,她又朝屋子擡了擡下巴。
“怎麼樣,小笒,還有印象嗎?”
“印象?”
江笒疑惑地眨了眨眼。
“哈哈,果然不記得了。”
付蓉勾了勾嘴角,拉着行李箱往大門走去。
“你小時候都是住這兒的呢。也是到了三四歲,我們不得已出差,你爺上了年紀又不樂意繼續住城裡,這才讓你搬去鄉下。”
“哦……這樣啊……”
江笒跟在母親身後,邊走邊慢慢點頭。環顧周圍一圈,似乎真的有點熟悉。
喀哒一聲,大門打開了。付蓉轉過身,伸手往旁邊指了指。
江笒順着視線望過去,發現那是挨着自己家的另一座小獨棟。不過和自己家比起來,這位鄰居家的房子就邋遢多了——門前的花園一片破敗,白磚上鋪滿灰塵,看着像是許久沒人來往了。
“那棟房子,還記得不?你小時候的玩伴就住那兒,也是個小男孩,比你大好幾歲呢。不過你去了鄉下沒多久,他們家就也搬走了,好像是出了國。”
“啊,我有印象!”
江笒猛地睜大眼睛。
這回他是真的想起來了,記憶深處的某些模糊小片段。
那時候江笒還隻是個小團子,成天呆呆的也不惹人讨厭,反而顯得嬌憨可愛。那個比自己大好幾歲的小哥哥特别喜歡逗自己,帶着他讀書認字,給他念童話,幫他捉鳥捉蟲子,還帶他爬樹……
江笒抿了抿唇。
他還記得,自己好像管他叫“大山哥哥”來着?
“想起來啦?那就好。”
付蓉收回視線,語氣裡也帶上幾分感慨。
“我們兩家關系還挺好的呢。可惜後來我們忙生意,他們也出了國,就斷了聯系。唉,也不知道有生之年還能不能碰上,到時候肯定要好好喝一杯。”
“是啊。”
江笒附和了一句,提上行李加快腳步。
也不知道那位“大山哥哥”,現在長成什麼樣了呢?
倒是自己,和小時候差距那麼大,恐怕真見面了對方也認不出來了吧。
.
雖然多年沒住,但房子打掃得很幹淨,跟新的沒兩樣。
付蓉幫忙把行李放好就去忙了,剩下江笒一個人在屋子裡轉了兩圈。
花園、陽台、客廳、書房……
到處都整理得井井有條,實在是一個開啟新生活的好地方。
看夠了以後,他才回到二樓自己的小房間,攤開雙臂舒舒服服地躺在松軟大床上。
“我這卧室,布置得還挺齊全的嘛。”
他懶洋洋地跟系統搭話道。
“宿主很滿意嗎?”
“當然啦。我最喜歡的就是這個小陽台,視野超級好。可以看到一樓大門,也可以看到隔壁——周圍一圈什麼都能看到,太适合散心了。”
江笒站起身,走到陽台邊上伸了個懶腰。
“千年後就是好啊,我上輩子住的還是大通鋪,也就師父那樣的地位才有自己的宅邸……哎!我爸回來了!”
他話沒說完,就看見有個眼熟的人影從門外走來。
不知為何,江尚楊一直皺着眉,身上還穿了一整套西服,看上去穿着十分正式。
江笒心裡冒出一股不妙的預感,忙轉過身快步跑向樓梯。
放輕腳步抵達一樓,他還沒走到客廳,就聽到了夫妻倆的對話。
“怎麼樣?”
這是付蓉的聲音,帶着小小的期盼。
“……還是失敗了。”
江尚楊的聲音聽上去很沉重。
“江尚柏本人壓根沒到場,隻叫了律師過來談。遺産分配沒問題,至于江記——他翻舊賬,把我以前的工作失誤拿出來說事,就成了合理辭退。我也是今天才知道,早在爸剛确診得病那會兒,他就已經開始計劃把我架空了。”
“這人!太不要臉了!”
付蓉咬牙切齒地罵了一句。
“那點手段都用在算計親人身上了,哪有這樣的!”
“沒辦法,人不要臉天下無敵。”
江尚楊苦笑一聲。
“算了,惹不過還躲不過嗎?還是按上次說的來吧,老店面用來轉行幹别的,就當自主創業了。”
“唉,說着容易做着難啊。咱倆都幹了大半輩子餐飲業了,沒别的經驗,也沒有年輕人的拼勁,這個時候轉換賽道……”
付蓉長長歎了口氣,沉甸甸的語調一點也不像往日的她。
“算了,從長計議吧。”
兩人沉默了片刻,随後江尚楊才再度開口。
“小笒呢?是不是在樓上?”
他換了個話題,沉重的語氣變得故作輕松,接着響起了踢踏的腳步聲。
“把他喊下來吧。這都快中午一點了,肯定餓了。”
“啊,我這就喊他下來。”付蓉也跟着打起精神,“想吃點什麼?我去做。”
腳步聲離樓梯越來越近,聽起來馬上就到江笒藏身的位置了。
少年深吸一口氣,在被發現之前,落落大方地從樓梯口走了出來。
“爸,媽。”
黑白分明的桃花眼緩緩掃過兩個滿臉訝異的中年人,他語氣平穩地說道。
“——你們剛才說的,我都聽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