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花人獨立，微雨燕雙飛。

??

手僵在空中，公孫策合上眼，不敢再觸碰懷裡不安分扭動的人兒。今夜既已知曉她真正的心意，又怎能再逾越半步。

??

酒意散去大半，他越發清醒。昔日與她的種種，那些吵吵鬧鬧的過往，如今徹底成為過去。停在虛空的手攥緊，心止不住往下沉。失望，妒忌，憤怒，無奈……他自問素來沉穩自持，可此刻，内心卻是波濤洶湧，無法自控。可再多的情緒，最後還是敵不過内疚。

??

不該。千萬個不該。

??

不該半夜來尋她，不該喝下她灌入的幾杯烈酒，不該讓酒意上頭，不該在神智不清的情況下抱她回床，更不該放縱自己對她做出這樣的事。她一個待字閨中的姑娘……所幸寺院鐘聲敲醒了他，若是繼續下去，隻會釀成大禍。

??

松開緊握的拳，公孫策狠狠煽了自己一巴掌，最後一絲酒意徹底消散。輕輕扒開飛燕的手，用衾被蓋住她嬌小的身子推到榻裡，抽身離開。

??

剛一起身卻又被她拉住，染上濃濃醉意的糯音入耳：“你去哪兒？”

??

往日靈動的杏眼迷離，直勾勾地盯着公孫策。有些紅腫的小嘴微微嘟起，含糊不清地在說着些什麼，他一個字都沒聽懂，隻覺血氣又再上湧，方才與她的纏綿旖旎盡數浮現在眼前……

??

“啪！”公孫策再次煽醒了自己，閉眼深吸幾口氣才敢睜眼看向那個臉帶紅暈的人兒。深深歎了一口氣，穩了穩心神坐回床邊。

??

“飛燕，是我不該，你醒來若想起今晚的事，定是會提劍把我大卸八塊吧。但你醉成這個樣子，怕也是分不清我是誰了，不然又怎麼會對着我喊……”公孫策頓了頓，還是說不出那個名字。微垂眼眸，又再歎了口氣：“想來我也是可笑，自诩偏偏人才，以為與你朝朝相伴，你便會……唉，若是那日在千鯉湖，我不讓包拯頂了我吹氣一事，如今是不是就……”

??

苦笑一聲，公孫策忍不住擡手替飛燕理了理額上的亂發，“就當這是我最後一次僭越吧。飛燕，若你忘了今夜的荒唐，我該告訴你嗎？你必定不想知道今夜這事吧？可我又怎麼能借着你的酒醉逃避責任……”

??

公孫策陷在愧疚中，思緒越發混亂。該徹底消失在她的生命中，不再招惹她？還是該坦誠今晚的事，任她處置？

??

“飛燕，我到底該怎麼辦？”他原也不是個傷春悲秋之人，可初悟情之一字，便有些失了分寸變得不似往日的自己，話語竟染上幾分委屈：“我終究還是遲了包拯一步遇到你，若那時我不是趕着上京，是不是就能與他們一道在隐逸村見到你？我就遲了那麼一點，便失了走進你故事的機會。飛燕，可我……我……我總歸是比包拯早對你動了心。那日在鯉躍居初見，我便……唉，這些你都不知道。我原也不想讓你知道，收着藏着，生怕你察覺我對你的情意。可如今想讓你知曉，卻已經遲了。”

??

還有很多話想說與她聽，公孫策抿了抿嘴，卻再也說不出一個字。這個荒唐的夜，該結束了。收回還留戀在她額間的手，起身離開。

??

轉身的瞬間，被一隻溫熱的小手拉住，“你去哪兒？不喝了嗎？”

??

公孫策心裡一緊，腳下的步伐忽而亂掉，頓在原地不敢回頭。

??

“喝不過我就跑，你像不像個男子漢呀？”很熟悉的話……他有些想笑卻又是怅然若失。從前在知返林，她三句不離“包大哥“，自己負氣假意離開，她也是這般追在身後說他的。

??

“果然不是個男子漢！怪不得，怪不得……”公孫策一時怔住，耳邊回蕩着她的呢喃，心中一顫，思緒亂成一團。略略有些酒醒的人兒松了手，無意識地撓了撓酡紅的小臉，沖着公孫策的背影憨憨一笑：“男生女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