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刻,我仿佛有點理解老王了。我鄙視他,覺得他是個為達目的不擇手段的殺人魔王,那是我沒有經曆過他的痛苦。郭德綱說:不明白任何事就勸你大度點的人,要離他遠點,雷劈會連累你。難道現在的我,就是一個會連累别人遭雷劈的人?
好吧,我使勁搓搓臉,好讓自己僵硬的肌肉加快速度恢複過來。
我雖然對大南朝沒有歸屬感,但不妨礙我在力所能及的範圍内幫他們做點事情。我雖然不認為大北朝人是我的敵人,甚至對他們戰死士兵的命運同樣充滿憐憫,但如果在自衛者和侵略者之間做一個選擇,我的立場是:保家衛國。
我緩緩轉過身來,身體依舊由于本能的恐懼和緊張而有點不聽使喚,但心情已經因為做出決定而變得坦然起來。
此時的城下已然是另外一副場景。老王的頭顱提在劉屠夫手中,屍體卻被從馬上掀翻在地,燃起熊熊大火。
大北朝人并沒有拿老王的屍體做太多文章,既然盧道元不打算派人奪屍,他們過多地侮辱屍體,反而會激起大南朝士兵心中抗擊敵人的憤慨。所以這個劉屠夫尺寸拿捏的還是很好,當斷則斷,此舉隻為給城上守軍一個下馬威,讓他們感到戰栗、洩氣,在兔死狐悲的心理因素下,對領導者生出怨氣,進而削弱整體的鬥志。
“盧哥,給兄弟一個袋子。”
我的話才說完,盧道元還沒有吭氣,已經有随行的守城将領快步跑向前方距離不遠處的北城門城樓。
這些人心中估計也是憋氣得要死,奈何他們如果出去,那就是送死。如今聽我這個“戰神”終于願意出手,一個個頓時變得無比振奮起來。
“賢弟!”
盧道元并沒有像勸阻馬長風一樣勸阻我,而是提出一個請求道:“可以的話,幫哥哥狠狠教訓一下那個劉屠夫,算是替老王兄弟向他們先讨回的一點利息。”
“這個——”
貌似老王早就替他自己向大北朝人讨回了足夠多的性命。但遲疑了一下,我還是答應道:“好滴。”
首先,人家盧道元并沒有命令我,而是商量的口吻,行就行,不行也沒關系。其次,人家沒有觸碰我的底線,也或許在這段時間的交往中,盧道元把握住了我行事的尺度,因此隻是讓我在有可能的情況下教訓一下那個劉屠夫。至于狠不狠,那還不是由我把握?盧道元又沒要求我把劉屠夫的腦袋帶回來。
沒有說太多的話,我告辭盧道元向北城樓處走去。沒行多遠,碰上了返回來的那名将領,手裡面提着一隻用來裝土的麻袋。
迷霧高原上樹木不多,石頭更少,因此守城的滾木礌石便用裝了土的麻袋代替。這麻袋比另一個世界裡十公斤的面袋子稍大一點,縫制得十分結實,裝一個人肯定裝不了,但燒成灰後應該還是能裝得下的吧?
接過麻袋,我受不了牆上沿途激動得呼哧直喘,像色狼看見美女一樣死死盯向我的崇拜目光,低下頭快步随那名将領到達北城門上。
順甬道下了城牆,下面門洞前的廣場上早已經有人備好了戰馬,旁邊還有士兵抓着長矛、長刀一類的“重武器”供我挑選。不過這些兵器我都沒有拿,而是向他們要了一把類似于另一個世界裡工兵鏟的短柄鐵鍬。
去盧道元那兒的時候壓根沒想過要和人動手,我可是連龍吟刀都沒帶,總不能拿手去抓骨灰吧?
見勸不動我,一幫兵将越發對我崇拜的不得了。什麼叫自信?這就是自信。除了我這位“戰神”,誰敢扛着一把鐵鍬上戰場?
跨上戰馬,城門打開,我“駕”一聲向外沖出。豈料就在這時候,“嗵”地巨響自城頭傳下,吓得我差點沒從馬上掉下去,再也顧不上形象,俯前一把抱住馬脖子,爬在馬身上就竄出了城門洞外。
“殺!”
城頭傳來擂鼓與呐喊的聲音,我這才知道剛才那一聲炮響是在為我助威。
尼瑪,當初大軍岀城和小王爺交換人質時也沒有這麼驚天動地過,這是對我有多大的信心?隻不過提前打聲招呼會死啊?差點沒把老子吓死。
我心中火起,忍不住回過頭想朝城上豎個中指,卻見那幫家夥突然間鼓也不擂了,喊殺聲也沒了,一個個張大了嘴巴驚訝地望着我。
我知道這是剛才出城時,自己那逃兵一樣的亮相方式讓他們失望了,但這怪我麼?況且老子是替人收屍,用得着耍威風麼?真當老子沖鋒陷陣去了?
正生悶氣的時候,忽然發現有點不對勁。盧道元從東門往北門巡視的時候,劉屠夫馱着老王的屍體出現在城下,那麼我從北門出來後,就應該右轉向東,但現在馬兒卻左轉跑向了西方。純粹是被那一聲炮響給吓的啊!
難怪城牆上的人一下子都變得鴉雀無聲了,估計他們這時候都在懷疑我是不是想找個借口要趁機逃離這座被敵軍團團圍困的危城了?
“嘎、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