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來是想呼吸一口新鮮空氣,結果往外一瞅,嚯,院子裡還真熱鬧。
風子野依舊霸占着那邊的小院,估計他也知道我教他的不是刀法口決,所以每次看見我的時候就劈小人,一個人練刀的時候就嚯嚯哈嘿。那個爛貨!
而這邊院子裡也多了一個練刀的人,細一瞅,不就是換了一身短打的燕主簿麼?
隻見燕濤随意而快速地左邊劈一刀,右邊劈一刀,然後反手右邊撩一刀,再轉往左邊——
隻是這最後一刀反手撩出時,動作變得奇慢,仿佛刀尖上挑有千斤重擔,樣子說不出的裝叉。等一刀終于撩向空中,他便瞅着前方一陣發呆。
我順燕濤的目光望過去,這才發現牆上釘了一塊破布,估計燕濤是在努力想像着能和我撩動他襟擺時那樣,用刀氣還是刀意一類虛無缥缈的東西把那塊破布吹起來或劈裂吧?
除了這兩人,我之前所住小院門口還有一個人,同樣在用刀左劈一下、右劈一下,然後就變得和打太極一樣慢慢地右撩、左撩……
我吓了一跳道:“小趙,你幹嘛呢?”
“練刀!”
趙凱柱很認真地道:“俺想過了,能遇上雷哥,是柱子的福氣。所以俺不回家了,俺要和雷哥學刀法。”
“停停停!”
我痛苦地一拍腦門。這傻子要出現的時候,還帶買一送一的麼?
“雷哥是要親自指點柱子刀法麼?”
趙凱柱一下子變得異常興奮了起來。
院中的風子野和燕濤頓時收刀朝這邊望了過來,顯然想借機學習學習。就連從小廚房和雜物間跑出來的趙錢孫李四人,也不像往常一樣急着做飯拍我的馬屁,而是在門洞前的台階下站成一排,不願錯過聆聽仙音的機會。
“指點個屁啊!”
這是要逼死老子的節奏麼?我氣得當場就罵了起來道:“人家燕主簿十八般武藝樣樣精通,已經沒有辦法從招式上更進一步,這才轉從刀意上尋求突破。你小子還沒學會走就想跑?快滾回去練你的基本功去。”
“霍先生看得真是太準了!”
趙凱柱還沒有說話,燕濤已經找到知己般激動開口道:“鄙人江湖人稱聖手書生,任何招式都是一學就會、一練就精,卻始終感覺欠缺了點什麼?因而無法步入一流高手境地。原以為是差在風兄那一身力氣上,直至遇到霍先生,這才撥雲見日。霍先生見識非凡,燕濤它日若有所成,全拜先生之賜。”
“哎呀,不敢不敢!”
這話講的,讓我自己都差點信了。
“哎,這不公平啊!”
風子野這下不幹了,瞪着他的小眼睛叫了起來道:“老子才是你的小弟吧?老大你怎麼能對外人偏心?”
“偏心麼?”
我真的是無語了,不騙他還不公平了。
“老子還以為你看到和老子之間的巨大差距,絕望下從此就不用刀了呢。”
和這二貨就不能客氣。不過我這話倒不全是譏諷,我是真的希望風子野别再練刀了,免得有一天發現我在騙他後和我玩命。
“你——”
聽我說得這麼難聽,風子野氣得瞪起了他的小眼睛。
“其實鄙人覺得風兄此時練的刀法才正适合你。”
燕濤也不知道是想讨好我,還是不想讓我“傳授”風子野刀法?開口替我二人解怨道:“風兄見識了霍先生的絕世刀法,依舊能恪守本心,循序漸進,沒有像小趙兄弟一樣好高骛遠,而且風兄擁有令鄙人羨慕之極的先天優勢:遠超于常人的力量。霍先生教風兄的刀法可謂因材施教,讓風兄找到适合自身條件的練刀方法。若風兄一定要放棄自己的長處,而和鄙人一樣,重新站在一個起點出發,或許反而是走了彎路,一旦不成,必定得不償失。”
趙凱柱那個郁悶。你們想變強,我也想變強啊,為什麼你們練就叫突破?叫适合?我練,就是好高骛遠呢?
不過我卻是沖燕濤舉起了大拇指道:“說得不錯。每個人的天賦不同,努力的方向自然應該有所不同。”
主簿,應該就是師爺一類的人物吧?果然不愧是文化人,給人做思想工作那絕對杠杠的。不過他這壓一個捧一個的做法有點損啊。風子野被說服了,但趙凱柱可真是躺着也挨刀啊。
于是風子野又開始劈小人,燕濤又開始神神叨叨悟他的刀意,小趙則一臉死灰,垂頭喪氣地坐在門前的台階上看二人練刀。
年輕人啊,很正常,我活到現在不也還是看不開麼?受到點打擊就會失去信心。再看看周圍,又有幾人能做到百折不撓?
趙錢孫李四人見沒戲看了,做飯的做飯,送洗臉水的送洗臉水,又忙活了起來。
在老孫的侍候下,我很不習慣地擦了把臉,囑咐他們做好飯後自己先吃,不用等我,就離開了小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