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意,當然同意。”
我拿手指頭來回輪着點指二人道:“二位随便哪條命都比風子野值錢,隻要其中一位出城,自願用自己的性命換回五百戰俘,我想大北朝人都會同意的。”
值個屁啊值?我想起另一個世界上的一個問題,行駛的列車軌道前方有一群孩子在玩耍,旁邊廢棄的岔道上有一個孩子在玩耍,扳道工是不是應該在列車無法停下的情況下把行進的列車導引進岔道,以犧牲一個孩子的性命為代價,去挽救一群孩子的性命?
我不知道怎麼選擇才是對的?我隻知道就算人再多,也不應該一起闖紅燈,打架的時侯,法院更不可能根據哪邊人多、哪邊人少去做為判定對錯的依據。
隻追求損失更小,那要道德做什麼?要行為規範做什麼?大家都唯利是圖好了。所以,孟化龍、蘇承祖,老子要讓你們失望了。
“你!”
孟化龍氣得大罵起來道:“簡直不可理喻。”
蘇承祖的臉色也陰沉了下來。
“怎麼?舍不得自己的命?”
我冷笑道:“那就不要拿别人的命去做人情。”
孟化龍大袖一揮,直接離開。
蘇承祖沒有說什麼,但他最後看我的那一眼,流露出的神情居然不是憤怒,而是冷笑。看來這也是個陰險的主啊。
“盧哥,如果是你,你會拿風子野去換五百戰俘麼?”
等盧道元進屋後,我問了一句。
“不會。”
盧道元很認真道:“第一,那會寒了投誠者的心,以後沒人肯再降你;第二,為帥者當言而有信,否則以後誰敢将自己的前程托付軍中?第三,今天能送出一個風子野,明天就可能為了利益犧牲更多人的性命。軍隊做為保家衛國的強大團體,卻連想要保護的人都護不住,勢必會導緻人人自危、軍心渙散。這遠比一時所得危害要大。”
我去,我還當盧道元會說因為風子野是我的人,拼死也要保護我的利益一類收買人心的話,哪知道盧道元考慮的要比我遠得多。
“但風子野畢竟還不算是真正的自己人吧?”
人估計就是天生的杠精,你們說東,我偏要問西,等你們也說西了,我就得問問東。
“盧哥你不覺得犧牲一個外人去收買五百人心,其實也很劃算麼?”
“平時再多人說你好,無非是錦上添花。讓人在關鍵時刻信任你、追随你,才是真正保命乃至緻勝之術。”
盧道元惋惜地搖頭歎息道:“孟化龍和蘇承祖雖具大将之資,卻終非帥材啊。”
我也不知道盧道元說的是對是錯?咱沒帶過兵,不敢輕視人家孟化龍和蘇承祖,但盧道元說到剛剛得罪過他的那二人時,流露出來的情緒居然不是憤怒,而是憐憫。單這一點,就讓我覺得雙方不在一個層次上。孟化龍和蘇承祖霸道也好、陰險也罷,無非都是一些小聰明、壞心眼,而盧道元給人的感覺卻是牛逼烘烘的王道。至于到底是不是?也隻能慢慢走着瞧了。
回到小院,薛神将和張三哥已經帶人離開,楚天遙卻留了下來,正坐在我的屋中自斟自飲。
龍吟刀已經重新回到了風子野手中,那貨正狠狠地一刀一刀劈出,嘴裡面還不停地叨咕着什麼?一副連詛咒帶發洩的兇惡樣。
“兄弟,你真的教了他閃電霹靂刀的刀法?”
等我進屋坐定,楚天遙看似随口地問了一句。
我笑了笑,沖屋外叫道:“喂,别練了,那種刀法靠的是天賦,不是勤奮,還是先洗洗手吃飯吧。”
風子野聞言霍地轉過頭來,兩隻眼中充滿了憤怒與怨毒,嘴裡面磨叨着:“劈你個小人頭。”然後對着我的方向“唰”地一刀劈下。
“得得得得!”
我忙揮手示意他轉過身去道:“當我沒說,您老人家好好練。”
聽我這麼一說,風子野反而“當啷”一聲扔了刀,大踏步進入屋中。
“哎你——”
我心疼地叫道:“誰招你惹你了?刀又不是你的,摔斷了你賠得起麼?”
風子野也不理我,徑直往凳子上一坐,夾上菜就吃,倒上酒就喝,一副無比放肆的樣子。然而吃着吃着,大顆眼淚卻是從他的眼角處滾落了下來,吃飯的動作也越來越慢,最終雙手緊緊握成了拳頭狀,那麼胖的臉上也能跳出青筋,嘴裡嚼了一半的碎渣子“噗”地噴了出來,人也開始顫抖着肩膀哽咽起來。
“诶、诶!”
我氣得叫了起來道:“講點衛生好不好?”
然後把被風子野污染的兩盤菜往他面前一推,又把剩下的菜往遠離他的這邊搬了搬,用筷子在中間空出的位置上一劃道:“那邊是你的,這邊是我們的,不許越界啊。”
一回頭,見楚天遙端着酒杯一聲不響地看着這一切,于是尴尬一笑道:“楚哥,咱們吃,别理他。一個大男人,哭哭啼啼的,沒出息。”
“你被自己的族人抛棄過麼?”
風子野一腔的怒火好像找到了發洩點。
“沒有。”
我覺得我笑得很賤,但我不知道我怎麼笑才能不賤?
“你被自己的戰友追殺過麼?”
風子野又吼了一句。
“沒有。”
回答完風子野,我扭頭悄悄問了楚天遙一句道:“我剛才是不是有點站着說話不腰疼了?”
楚天遙瞅着我居然樂了。
“你們還笑得出來?”
“大哥我錯了。”
看風子野快氣爆了,我忙認錯,同時暗自戒備他掀桌子。
“換成你是姓風的,你難過不難過?”
風子野居然沒爆,而是和我講起了道理,稀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