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盧道元來我這裡的意圖基本完成,那接下來的話題就都很輕松了。
也不知道盧道元是不是平時就這麼随和?還是和我這個“兄弟”格外投緣?天南海北,胡谝亂侃,不僅把他當年征戰沙場的事迹炫耀了一番,還把曾經喝酒泡妞、一夜七次郎的戰力也吹噓了一遍。這麼一來,不僅我和他之間的關系越來越随意,就連常年處在他積威下的楚天遙三人都不再是嚴肅恭謹的樣子,而是應盧道元指示,大膽坐了下來,共同回憶起了他們和盧道元出生入死的經曆。
通過幾個人的講述,我了解到大南朝曾經發生過一場嚴重的叛亂,猶如另一個世界中的太平天國起義,叛亂緻使大南朝南疆盡失,過半國土淪陷。危急時刻,是盧道元率領軍隊頑強抵抗,為大南朝築起一道鋼鐵長城。楚天遙、馬長風都是那時候跟随的盧道元,至于史曉東,則是後來盧道元成為陳國公後才慕名投奔而來。
盧道元本身武力值不高,但人家會用人、敢用人,讓一大批類似楚天遙這樣的将領心甘情願為他出生入死,屬于儒将一類玩好了就是牛叉、玩不好就是裝叉的人物。他那個陳國公确實是馳騁沙場得來的,不過卻是在衆多戰将簇擁、保護下沖鋒陷陣,遠沒有他和我吹牛時說的那麼玄乎。但即便如此,比起朝中那些世襲的王公侯爵們來說,也絕對是了不起的存在。
然而事情總是這樣,流血的時候沒人往前沖,等平定了叛亂,朝中許多大臣卻都妒嫉起了盧道元所受的封賞。衆口铄金、三人成虎,最後連皇上也對盧道元産生了猜忌,将他明升暗降,調回京城,遠離了那幫部下。
這個舉動自然招緻許多戰将的不滿,紛紛要罷官随行,最後還是盧道元加以阻止,明言那樣做的後果一定會讓皇上更加誤會他結黨營私、培植勢力,最終隻帶了楚天遙和馬長風進京。
聽完了事情的經過,我沒有對此做出評價,更沒有像他們一樣慷慨悲憤、擊案而歌。
曆史上功高震主,最終悲慘收場的人物太多了。平心而論,大南朝皇上在大量讒言貫耳的情況下,仍能杯酒釋兵權,為盧道元提供一個安靜享福的養老環境,已經是難能可貴了。
這不是說我就贊成大南朝皇帝的做法,但做為一個不務正業的頹廢老青年,上課不讀書、晚上不睡覺地看過了大量文學及影視劇作品後,曾經非對即錯的單純是非觀早已經屈服在了所謂的現實和人性之下。
中華上下五千年,雖然有不少帝王為功臣畫像立傳,供于什麼麒麟閣、雲台閣、淩煙閣中,但風頭一過,立即楚王台榭空山丘。就連老百姓收割完莊稼,都會把鐮刀挂在牆上或插進磚縫裡,等下次用它的時候才會再拔出來。難不成時刻把你當寶貝捧着?況且黃袍加身的例子也不是沒有,你盧道元的手下今天能為你罷官棄職,誰能保證明天他們不會為了你舉旗造反?
所謂人心善變,人的那個腦袋時刻都會因外界因素而産生不同想法。讓皇上享福時候想着你?做夢呢吧?
這麼說來孟化龍想要破壞擂台賽事的做法也未必就錯啊。時刻弄點危機意識出來,才能讓皇帝老兒心甘情願掏腰包不是?
我發現我的思想是越來越壞了!
所以這些話我是絕對不敢說出來的,否則大耳刮子立馬會在這屋中啪啪地響起。對于這些有血氣、有節氣、有骨氣的大将軍、大丈夫們來說,我就是大大的壞人。
沒辦法,和人家不在一個層次上。人家是君子不食嗟來之食,咱?隻要給錢,叫爺爺都行。這是窮怕了,已經烙印進骨子裡的卑微,想裝清高都裝不上去啊!
唉,問君何所愁?問君何所憂?年年複歲歲,為錢折彎腰!
我去,這也行?
見我突然間露出狂喜的表情,盧道元四人大惑不解。
我知道自己失态了,誰能想到心裡面突然間就會蹦出這麼四句?幸好是心中感歎,沒有發出聲來。
要知道現在的詩句對我而言,那可是楚天遙他們夢寐以求的“絕世秘籍”,是讓我可以在這個世界裡欺男霸女、橫行霸道的無價之寶啊!
“不是不是!”
我憋得面紅耳赤,最終為證明我不是在對他們的失勢幸災樂禍,隻好自毀形象道:“小弟隻是聽幾位大哥說起當年的青樓偉績,心生向往,想到将來進京的一天,是不是也可以找幾個美女颠鸾倒鳳?卻不想好夢做過了頭,有點忘乎所以——”
不等我說完,對面四個人一齊哈哈大笑起來。
說到美女這種神奇的動物,男人們基本上也就都變成了動物。但盧道元畢竟身份尊貴,不便過于放浪形骸,馬長風卻是無所顧忌道:“兄弟,這不是夢,等回了京城,馬哥帶你去個地方,讓你玩到吐都吐不出來為止——”
“打住!”
我忙打斷馬長風的話道:“一言為定,兄弟記住馬哥的話了,不過盧哥還在這裡,咱們兄弟點到為止。”
“無妨。”
盧道元卻是語氣随和道:“大丈夫不拘小節,愚兄也是飲食男女,沒那麼道貌岸然。”
不得不說,這就是盧道元的人格魅力所在,能從心底裡放下架子,真正和下邊的人打成一片。
談笑時間短,吹牛話題長,一眨眼又到了午飯時光,趙錢孫李周吳幾個屁精不用吩咐,已經做好飯菜送了進來。
既然是我的人了,孟化龍也就沒有找這幾個人的麻煩。收拾他們等于是給我臉色看,給我臉色看,就等于是在背後和盧道元較勁。孟化龍還沒有狂妄到敢再來挑釁盧道元耐心的地步。當然還有一個可能,如果化功散的确是這幾人中的一個下在了酒中,那麼留下這個内奸在我身邊使壞不是更好?
我倒是壓根不在乎。大家這麼開開心心地吃吃喝喝不好麼?幹嘛鬥來鬥去的?這麼想或許心太大了點,但反正我又死不了,幹嘛費那腦筋琢磨這個人好、那個人壞的?咱沒有當福爾摩斯的興趣。或許哪天,真相自己就出現在我面前了。
盧道元應該是覺得孟化龍已經沒有膽量敢再耍花招,因此也沒有避諱什麼,就在屋子裡和我們四個人推杯換盞,喝了個不亦樂乎。
哎,這就對了嘛!讓所有為個人欲望而謀人國家、謀人财富、謀人妻女、謀人權利、謀人名望、甚至僅僅是義氣之争的人都死去吧!